太后被她气得脑仁儿痛:你胆子倒是越发地大了,连哀家都敢威胁!
王昭容也不怕,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姑母,您就答应了我吧!
太后把脸扭到了一边:不必跟哀家说这些,你都已经求了皇上做主,还来求哀家做什么?
王昭容见太后真的动了气,便收了脸上的笑,起身跪了下去。
姑母,我是真的想要离宫的。她言辞恳切,我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亲眼看着您成了整个后宫里面最尊贵的女人,可是这么多年里,您过得开心吗?
几次我来了松鹤宫,都见您站在廊下望着头顶的天。您最喜欢听我说外头的那些事,再细碎,您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姑母,这样方方正正的一片天,我看腻了,也不想就这样看一辈子。
太后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转过这个年,她已经进宫四年了,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竟也变成这后宫里的老人儿了。
她心里微微一痛,语气也软了下来:哀家也不是逼着你留下来,只是那北越但凡你换个地方,哀家也不会不允。
王昭容见有了缓和的余地,连忙说道:姑母,去北越确实更辛苦,可是,对我来说,或许更合适也说不定。
您自己不爱掺和进那些勾心斗角的事里头去,从小却教了我许多,这么多年除了周氏一个蠢货,我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被她气笑了:这还是什么好事不成?哀家巴不得你一辈子都用不上!
其实也未必会真的用得上,王昭容说道,我都记在心里头,旁人想害我也没有机会了。藲夿尛裞網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执意去北越,可是因为三皇子?
她疑心王昭容与三皇子暗生情愫,虽然皇上已经应了,但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心悦另一个男人,她怕皇上心底埋着一根刺。
王昭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若说全然不是因为三皇子,姑母也不会信,确实有他的原因在。
糊涂!太后头痛得很,这话当着哀家说一说也就罢了,万不可对旁人说!
我知道的,是姑母问了我才说的!王昭容说道。
太后按着自己的额角:你与那三皇子,之前私底下见过?
王昭容听她这样一说,便知道她想岔了:姑母,我同他毫无私情!
那你方才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这三皇子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头脑又聪明,我和他联手,他人未必能够击败我们两个。王昭容笑了笑,至于您想的,我同他才不过见了几面,哪里就会生出什么感情来?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有就有,没有也就罢了。
太后听得皱起眉来:你还年轻,怎能说出这样丧气的话?
王昭容摇摇头:不是丧气,我早早就想通了。
男人与女人不同,他们口中的情爱,也许说出的当下,是真的那样想的,可是过了这一会儿,他们随手就能抛到脑后。
女人不一样,女人盼着的,是长长久久的爱意,她们信了男人的话,就想着他能够一辈子都爱着自己。
可一辈子那样长,什么人能够永远不变呢?若真的信了男人的誓言,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女子。
她的眼神清亮,这些她早早便想明白了:我不骗姑母,其实看着秀秀,我心里头也是有些羡慕的。皇上能够一心一意地对她,不管往后如何,最起码现在,她是幸福的。
可也就是有一点羡慕罢了,她继续说道,我万不会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托付给一个男人,她自己也一样姑母,您信不信,若是有一日皇上负了秀秀,她当即便能够将这宫里的一切都抛下,转头便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有一身医术,去哪里都能安身立命,不必也不会依靠男人。
太后听得眼皮直跳,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媳妇,要是哪天真的跑了可怎么办?等皇上来请安的时候,她得好好警告皇上一番,可不能一时糊涂,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姑母,如您所说一般,我若是留在宫中,后半辈子会安稳无忧,可是那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王昭容说着,给她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我不想自己在这里蹉跎年华,我想出去闯一闯,请姑母成全!
太后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她慢慢说道,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王昭容喜上眉梢,也不待太后开口,自己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又腻在了太后身边:姑母果真最疼我了!
太后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北越不比京城,冬日格外漫长,你多带些防冻疮的药膏那边吃食上也与京城不同,你带着厨娘去,自己手底下的人,也不必担心饭菜中会被做手脚。
我知道啦!王昭容乖巧地点头。
太后既然应了她,少不得就要开始操心她带什么上路的事,怕她带的人不够稳妥,还将自己身边一个伺候了许久的嬷嬷给了她,说着说着难免又要落下泪来。
姑母,您别难过,王昭容认真地安慰她,等到我在北越站稳脚之后,会时时给您写信的!
你这孩子太后用帕子拭着眼角,如今哀家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辈子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姑母,您哪里就年纪大了,我爹比您大十二岁,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呢!
哪有这样做比较的!
林妙妙垂首站在一旁,见太后和王昭容要说些体己话,便悄悄退了出来。
她与王昭容接触不多,如今看来,倒是个聪明决断的人,要是放到从前,应当能与自己合得来吧?
这倒是个机会,她想着,或许能够借着王昭容的事,一并将夏夏的人生大事也解决了呢!
林妙妙招招手,她的小徒弟便跑了过来。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看着他往玉灵阁去了,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