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丧葬一条街的老板们,却纷纷眺望两个人,他们脸上是各种古怪的笑意,有几个老板视线交换,似乎再交流着滚瓜烂熟的聊天话题:兄弟,你猜猜,这小朋友的尸体什么时候被抬过来?
……
秦近扬刚要走,远处有一行人敲敲打打而来。
这群人正在奔丧,道路中间,是一只黑漆漆的棺材。
是豪门大户,奔丧队伍很长。
可能是玉旨学宫的师兄前辈,秦近扬准备看一看。
不知不觉,他身旁很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群众嘴碎,开始了闲谈。
很快,秦近扬从闲谈中了解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个奔丧队伍,并不是玉旨学宫的学员,而是往玉城本地的一个大户。
这几天玉旨学宫大概率不会有学员死亡,老学员也没有凶险任务,所以老板们难得偷闲,但也闲不了几天了。
规鹿山试炼马上开启,今年情况特殊,再加上还有外国人,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棺材铺里储备的棺材足够,连木板原材料都备货充足,随时可以组装起来。
听闻不是玉旨学宫的尸体,秦近扬顿时间兴趣缺缺,就准备离开。
……
大户姓刘。
刘家有个百岁老祖母,刚刚过了一百零七岁生辰,便去世了。
毕竟是百岁老人归西,属于喜丧,所以刘家上上下下也没有多少人伤心,纯粹是大户人家摆排场、走礼节而已。
人群中几个儿子披麻戴孝,表情却各怀鬼胎,因为老祖母留下不少私财,他们都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尽量多的装到自己口袋里。
有些孩童小辈甚至在队伍里悄悄推搡打闹,也没有人来阻拦。
孙子辈已经成人,这些是重孙辈,太孙辈。
对这些小孩子来说,老祖母实在太陌生,毕竟是五辈以上的辈分了。
人群中,反而是不少下人丫鬟悄悄抹着眼泪。
秦近扬听人闲聊,老祖母慈祥了一辈子,在刘家权柄极大,对下人仁慈宽善,很得人心。
如今祖母去世,下人们的好日子,可能是到头了。
他们在哭祖母,也在哭自己以后的日子。
秦近扬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很快,人群就走在了他的前面……
丧礼队伍不过是个插曲,过了这条街,秦近扬可能也就会忘了这件事。
可在队伍很远的街道尽头,有个年轻人,却在虔诚的磕头。
队伍吹吹打打,行进速度极慢。
青年额头上全是血,双腿也已经被血湿透。
在他身后,有两条血液摩擦出来的印记。
他在跟随丧礼对付前行,但却不是用脚走路,而是跪着行走。
这个年轻人身穿白色麻衣,其表情虔诚悲伤,反而更像是死者的孝子。
麻衣明显是新的,而且材质劣质,和队伍中那些裁剪精良的丧服截然不同。
在麻衣内,秦近扬还看到了很粗糙的布料。
普通劳动人的衣衫,领口叠了好几层补丁。
秦近扬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青年的衣服很干净,仿佛洗了好几次。
秦近扬有点好奇,就走到一个看热闹老者身旁,好奇的打量着年轻人的身世。
……
粪郎张。
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名字,人们称呼粪郎张。
粪郎张是外地的饥民,一路乞讨过来,抵达往玉城的时候,他浑身是伤,高烧不退,已经是濒死状态。
幸亏,粪郎张运气好,遇到刘家老祖母。
之后,老祖母便下令,每天给粪郎张送一碗饭,还花银子给粪郎张瞧病。
不久之后,粪郎张痊愈。
他发誓不再讨饭,便开始在往玉城里找营生。
可普通营生哪里能轮得到一个外地来的灾民,谁家还没有个穷亲戚,哪怕是看家护院的下人,人们也抢破头想去。
再者说,粪郎张逃荒的时候腿受伤,有些瘸,这也堵死了很多条路。
最后,粪郎张便去从事最卑贱的工作。
挑粪!
其实说是挑粪,这行当比挑粪还要脏,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往玉城是一座大城,每天清晨,城池里都会有大量的污秽被倾倒在城外的河里。
久而久之,小河臭气汹天,甚至还引发过一次痢疾扩散,死了不少平民。
之后,玉旨学宫从皇城请来能工巧匠,一番勘察地形后,工匠开始挖渠修坝,使得粪水能顺水势而下,沿途浇灌耕地,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