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悸右手执笔,左手撑着下巴,那双漂亮的眸子开始细细描摹起对方的五官。
墨青被看的心里发怵,刚要埋头,顾悸却嗓音慵懒的道:“抬高些。”
墨青头是抬了,但是一双眼睛死命的往上看。
“不许翻白眼。”
墨青整个人慌的不行,但顾悸的下句话差点没让他哭出来:“之前还未发现,你倒是长的挺俊的。”
“不不不,属下容貌粗鄙不堪,不及主子半分华光。”
顾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为他画像。
墨青如坐针毡的熬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后背都湿了。
墨羽看着他这满头的汗:“你怎么突然像是老了五岁?”
“贺大人他、他给我画了幅画像。”
墨羽愣了愣,然后不嫌事大的咧开嘴:“主子都没这待遇,嘿嘿,你死定了。”
墨青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车内再度传来了顾悸的声音:“弃车,换马。”
十一月初三,卯时二刻。
文武群臣手持笏牌例行朝班,但从进来开始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而地上则恰好有洗刷过的痕迹。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时,身后的宫门忽然重重的关上了。还不等他们反应,右骁卫大将军便率领禁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梁太师发觉态势不对,率先出声:“韩将军,你这是何意?”
右骁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稍安勿躁,皇上正在大殿上等着诸位。”
历来都是百官先入殿,何时变成了圣上等群臣了?
这一反常态的动静让不少人开始惴惴不安,只有极少部分人面露肃然。
朝臣们几乎被驱赶着踏上长阶,只见整个太崇殿灯火通明,却寂静的令人心慌。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鬓发有些散乱。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目光浑浊的看向身旁的胡玉海:“这么多年,朕待你不薄。”
胡玉海还似往常那般弯着腰:“奴才侍奉皇上,绝无二心。”
皇帝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似乎觉得有趣。
百官陆续进殿,在看到皇上未戴头冠时,心中已然明了。
此时的沈无祇站在殿外,他听见身后传来滴答的声响,是鲜血从墨青袍角坠地的动静。
沈无祇微侧过脸:“可有受伤?”
墨青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眉:“回主子,是别人的血。”
即便他的语气依然恭敬,但沈无祇却蓦地僵住了。
听到他的呼吸瞬间乱了,墨青不紧不慢的提醒道:“天下即将大定,主子只望前路,不必回首。”
满心的痛楚让沈无祇闭了闭双眸,他深换了一口气,如同对方希望的那般挺直了背脊:“胡公公。”
一道沉冷的嗓音从殿外传来,朝臣们下意识转头望去,下一瞬却直接被震在了原地。
“宣——先皇遗诏——”
“朕即位四十二载,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今朕躬每况愈下……”
“皇二子祁云德勤勉克己,无怠无荒,日后定能广泽天下,朕著其克成大统,承继帝位,钦此——”
胡玉海刚刚宣读完遗诏,郑太傅就冷笑出声:“老臣辅佐三朝,从未听过什么先皇遗诏。”
说完,他怒视沈无祇:“尔等逼宫谋逆,妄图颠覆朝纲,何必还要借先皇之口!”
“你未曾听闻,是因先皇将崩之时,亲口命人将你拖出殿外。”
看到来人,群臣双目圆睁:“是庄少师,竟然是庄少师!”
庄之然步履从容的走到郑太傅面前,神情冷肃:“郑封林,你这些年来党同伐异,多少良臣名将被你残害至死。”
说到这里,他目光忿然的看向皇帝:“为了掩盖当年夺位之事,你们就对旧臣血洗除尽,难道就从未想过天理昭张这四个字吗?!”
庄之然的话振聋发聩,其实不少人心里早就清楚怎么回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敢触碰逆鳞。
此时,穆老亲王拄杖踏上了大殿,紧接着是荣亲王、前太傅李寰、宋国公等等一干旧臣。
穆亲王亲自从胡公公手里拿了遗诏,在与其他几位逐字逐句的看过之后,颤颤巍巍的举过头顶:“此乃先皇亲手所书,晋王天命所归,当得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