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川死后, 低调行事中的桧木宫不得不重新安排自己的情报心腹。一方面他要安抚下面因为新川之死而造成的人心动荡,另一方面也要彻底剪除新川遗留的影响。海倭国有“逆上”的传统,若是放任有异心的人留在身边,迟早他会遭到反噬。
但这件事却并不好做。
原在海倭国的桧木宫叹了口气。
虽然暂时解决了松宫的危机,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毕竟真正的松还好好活在大雍, 他尝试了几次刺杀都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直到他的母亲说服了国王, 以“维护王室的名誉”为由公开宣告了松的死讯。这样一来, 被大雍扣住的松就成了一颗死棋, 对他对海倭国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活着也成了一个不被承认的人。
至此,桧木宫才觉得自己安全了,但也因此心生警惕。
在松的事件上他充分体会到了父王的无情和冷漠。
那个男人有很多儿子,松算是其中十分出色的, 没有母族的支持竟然也能手握五大军团之一。
桧木原以为父王会舍不得松,结果他想错了, 对于海倭王来说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只要威胁到了他的宝座,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剪除。
桧木现在十分怀疑, 也许松真正被宣告死亡的原因并不是母亲说的“维护名誉”,而是松擅自动用三条番军团的事让他们的父王感受到了危机。
一个成年的儿子,能够默不作声就调动一整只军团,那今天他是去登陆海叶湖,明天他就有可能挥兵濑户城,把他从王居中揪出来杀掉
桧木骤然惊醒,之前被权势和冲昏的脑子也冷静了许多。
他不在高调结交濑户城中的贵族, 而是把经营多年的“新乐土”计划上交给了外阁。
外阁是海倭国的外务和情报部门,阁长名列五副相之一,直接向大相负责。
桧木把“新乐土”计划上交,代表着自愿放弃一部分到手的权力,这是在向海倭王表明忠诚。
当然,对他来说,现在的“新乐土”计划也不剩什么价值了。经营矿区的南家已经败落,主理情报的新川身死,他那些残部正好不容易处理,干脆上交一举两得。
外阁的阁长是官僚世家出身的金川,现任海倭王的心腹,年轻时常年在海西洲上流社会中游走,人脉关系十分广阔,甚至和前路德国王情妇还有一个私生女。
金川收到桧木宫的“投诚”,表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但私底下却加大了人员派遣,把大量的细作送往大雍收集情报。
桧木宫为了江北煤矿的黑火油,把人手主要安排在北郡和北境区域,以便于能够鲸吞蚕食大雍的北方土地。而金川的切入点则是在南部。他始终认为富庶但又兵力相对空虚的南部诸郡及东海才应当是海倭国踏足大陆的落脚点。南部诸郡没有固定的驻军也不设郡尉,因为历史的关系南部诸郡的部分人对于大雍皇室存在敌意,偏偏此地又富庶繁华,商人总归是以利益为先,只要拿出能够打动他们的对价,很多事情反而容易动作。
金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这次跟昂德兰商会贷款的事也是经他从中牵线搭桥,原本是准备以南部诸郡一年或者东海郡三年税收作为抵押。
但昂德兰商会也不是傻子。
若这事早提三年,也许昂德兰商户会相信海倭国有实力占领东海及南部诸郡,毕竟那时候的大雍朝局混乱,在位的帝王昏聩无能,连北境的矿地都能拱手相让。
但是现在,在经历了收服丰南三岛、北境大捷等一系列的战事之后,说海倭国能拿下大雍的土地,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北郡卫戍军在海叶湖一战中使用履带内燃车力战拉希亚骑兵和海倭国三条番军,全无败绩,以南部诸郡一年或者东海郡三年的税收做抵押那就是张控饼,谁咬谁咯牙
“磺胺药的配方和内燃车图纸,拿到这两样我们才会放款。”
于是东海制药厂和海西内燃车场成了海倭细作们的重点目标。哪怕先拿到其中一个也好,至少可以证明外阁的能力,到时候也好和那群唯利是图的昂德兰商人讨价还价。
可偏偏,枢机案件的管辖权部分旁落入卫戍军的手中,枢机厅已经不能完全控制局势。而无论是北郡卫戍军还是东海卫戍军,大家都不约而同加大了对枢机案件的投入,以及对各种细作的打击。
拜松宫偷袭海叶湖未遂所赐,大雍军部将之定性为不宣而战,宣布海倭国为不受欢迎的敌对国。国内的许多地方都掀起了反倭浪潮,民间对于海倭移民和商人的敌视导致海倭细作的活动空间越发狭窄,图纸获取计划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从海叶湖展示结束到现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东海和南部诸郡便有上百名海倭细作被抓捕,在南部诸郡活跃多年的情报小组近乎损失殆尽。
当然,想要把所有的细作一网打尽,那短时间内也是不太可能。
有些细作是两代之前就扎根大雍的,说话做事与雍人毫无差别,甚至还与周围的街坊打成一片。如果没有准确的线报,几乎难以将其区分开来,更别说还有谢彼得、赵查理这样被海倭人控制、自甘堕落的大雍人。
海倭使馆的一个密室内,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给个年轻人训话。
他是武官坂利家一郎,海倭国外阁著名的壅朝通,被他训话的是金川家的长子金川吉,现在被誉为外阁熠熠生辉的情报干将,军衔少佐,奉命前往大雍配合坂利家的工作。
虽然只是少佐,但因为是外阁相的儿子,所以坂利家也丝毫不敢怠慢。
“金川君,这一次的旅行感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