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成十分看好内燃车, 尽心竭力想替北郡拉到这个聚宝盆。
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慧眼识宝贝的不单单他一个,他血缘上的长兄比他下手还早了许多。
早在履带车和两轮车第一版样品造出以后, 崔慎就对履带车表达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并且提出了一份详尽的改进构想。
这些构想中的一部分以目前的技术条件冉昱还做不到,但也的确有些给他了新思路, 之后的第二版、第三版都是在这份计划书的基础上改进完成, 直至今天萧烈成看到的实物。
某种程度上说, 履带车其实是阿昱小组和三哥合作完成的产物,事关军情此事早已上报给兵部。
兵部尚书空缺,现在代为主事的是侍郎陈平。陈平在东海多年, 一看到冉七郎的名字就知道有好事, 对这份报告十分看重。
他不但细细研读, 还对随报告上来的模型反复研究, 越看越觉得喜欢。
“好太好了不愧是冉七郎, 这小玩意造得实在精致, 真想看看他们说的真家伙是个什么样啊”
陈平回家跟夫人念叨。
陈夫人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夫君身居要职, 不该问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开口。
但听到冉七郎的名字,陈夫人似乎也能猜到些什么。她的儿子陈颖达最近一直在冉七郎的小组中,自从丈夫升职入京后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儿子, 心中难免挂念。
“阿木什么时候能来京这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吃得饱穿的暖不有没有饿瘦了。”
“嗐。”
陈平抓了抓头, 有点不爱听夫人的念叨。
他们家素来都是实行铁血教子, 流血流汗不流泪,长子和次子跟着海卫吃的苦多去了,饿瘦了算什么事
可这话却不能跟夫人讲。他们夫妻现在就剩陈颖达一根独苗苗了, 夫人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虽说慈母多败儿,好在这个儿子也算争气,虽然没有继承他们家祖传的武将衣钵,但跟着冉七郎和墨宗大学院的先生们一起研究,这在他们陈家也是有学问的秀才了
想到这里,陈平默默闭上了嘴,决定不跟夫人探讨敏感话题。
但东海送来的报告他都记在了信上。隔日便在小朝会上奏报,提出支持研制新型战车的计划。
陈平的理由很明确,新型战车不单在北境收复失地和未来的防卫中需要,在西部作战中也有很重要的用处。
大雍的西部边界是平原,缓坡一路延伸到门梁关经由虎耳墓峡谷走廊连接至安霍洼地。安霍洼地目前处于分裂状态,六七个小国主争夺高原的控制权,暂时还无暇对大雍的西边界伸手。
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在一百年前安霍洼地一直存在一个稳定的政权。这个政权由西胡王庭的后代和部分本地土著混居而成,天然对于大雍的土地怀有贪念,羡慕雍朝的繁华富庶,眼见着原本强盛不可一世的帝国昏君叠出,安霍贵族们便动了心思。
门梁关以东草场丰美,林木茂密,还有城镇和丰富的食物。安霍洼地虽然也建有城,但与大雍相比最多算是规模大的一些村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幸好安霍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之前说这是由西胡后代和本地土著联合组成的统治,在百年中双方不但没有融合抱团,反而因为血统和信仰越发泾渭分明,直到王国崩裂,陷入混战。
虽然也有小股散兵袭扰,但边军都能应对,始终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这也算是祖宗保佑了。”
阁葵陈磬钟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座众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在国朝遭遇荒帝、戾帝、哀帝等几个倒霉荒帝的时候,虎视眈眈的西边邻居自己也陷入了动乱,还分崩离析,这真心是国运了
“战车必须试制。”
陈磬钟把话题又拉回正轨。
“我同意陈侍郎的提议,动力机车早晚会取代畜力,就像蒸汽机的诞生,这是不可阻挡的时代洪流。”
“既然我们看到了,就应该想办法站在潮流之上,而非螳臂当车,最终葬身洪流之中。”
“只是这事事关军情,设厂生产还需谨慎。我看东海的几个离岛不错,听说现在有商社租借离岛做研究开发。既然民间做得,官府自然也做得,这倒不失为一个选择。”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陈阁葵是准备应和东海郡的建议,准予在东海建造战车工场。
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却表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以陈磬钟为首的西洋派转变风向,开始愿意接受强硬派的主张,并且有配合的趋势。
不管是权宜之计还是真心认同,至少在现在的朝堂上,太后倚仗的左膀右臂终于成功握手,由旧儒派把持的老臣派系彻底失了势,从此很难掀起风浪。
历经百年混乱,朝权终于又回到了正轨。
“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陈平当晚便找了几个好友喝了一场,回到家中还精神熠熠,反正也了无睡意,干脆坐下来给远在东海的下属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