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秦知, 新元商社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这次来的是王春岚一家。王家人跟随新元商社的货船成功撤离了海西州,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总算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大雍。
看到在码头上翘首企盼的女儿, 王老头眼圈一红,忍不住老泪纵横。
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
王老头抹眼泪。
在马拉维拉港的时候, 他都以为自己这条老命就要搭在牢中,再也没机会见女儿一面
想起几个月前儿子带回来的讯息, 岚丫头让他们回大雍看看。当时他要不那么固执就好了, 至少一家人能安安稳稳度过最危险的那段时日, 也用不着在大狱里遭那么多罪
老头悔不当初, 可当他安稳地坐在货船上,远眺硝烟四起的马拉维拉港, 看到从城中逃出来的居民颠沛流离、四处逃难,他又觉得自家能得东家的搭救格外幸运。
听说东家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一开始王老头难免想得多了些, 以为这是自家闺女在东海郡的相好。
可真见到了高文渊本人, 王老头马上死了之前的念头。毕竟他家闺女虽然称得上一句“清秀”, 但距离“美艳”、“漂亮”这样的字眼还有很大的距离。高东家英俊高大, 家资丰厚又自己有本事, 怎么看都不是他闺女能配得起的。
救命之恩,那就只能结草衔环以报答了。
“不用,我们商社不买人”
金弼一脸尴尬地跟王老头解释。
“我们是正经经营的商社,不搞人牙子那一套,签卖身契那都是前朝的旧俗了,现在可不兴这个了。”
“噢这样。”
王老头也有点尴尬。
他自诩在海外见多识广,可对于故土的印象还都停留在家中长辈的描述中。
王家几代以前就渡海去了马拉维拉城, 保留的也都是业朝的旧俗。原本以为大雍还是百年前的模样,谁知在青州一下船,他就被这不下于马拉维拉港一样的热闹场面震慑,差点在女儿面前丢了大脸。
知道家人过来,王春岚已经提前租好了房子,位置虽然不算最繁华,但胜在安静宽敞,容纳一家子人足够用。
看到房子的时候,王春平的妻子瞪大了眼睛。
“玛丽,这都是你挣下的”
王春岚不好意思地摇头。
“不算挣下,是赁的房。我在青州报馆找了份工作,最近过来青州的海西商人不少,他们的太太很喜欢大雍的织物和刺绣,布庄会需要临时的翻译,我平时也做些短工。”
“还有啊嫂嫂,大雍这里不兴叫洋名,你叫我春岚就行。”
“噢,好嘞。”
王嫂子应了一声,喜滋滋道。
“我的本名叫薛玉桂,我也让人叫我玉桂。”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错珠地盯着周围的街路,只觉这青州城安逸祥和,与战火连天的马拉维拉港简直两个世界。
而且这里的人长得和他们差不多,走在人群中也不会被异样的视线注视,这让经历过外城清洗的薛玉桂格外安心。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城里竟然有不少妇人都外出务
她以前以为只有像小姑子这样留过洋的女人才有机会出门工作,做的也都是给西洋人翻译这样的活计。
没想到这青州城中,一大早竟然就有不少妇人形色匆匆地出门。薛玉桂好奇地打听了一下,发现竟然都是早期赶着上工的,做的活计还都五花八门,说的半点都不当回事。
“东头的大娘子是在器皿坊,西边第二家的两个闺女都在罐头作坊,最厉害的还是咱们隔壁的儿媳妇,据说人家进了制药场,一个月回来一次,赚的可多啦”
在青州呆久了,薛玉桂很快适应了青州人的思维模式,也不觉得女人出去干活赚钱有什么不好了。
以前在马拉维拉港,移民们遵循的都是前朝的风俗,有钱人家的夫人大都深居简出,社交也仅限于自己的圈子里,轻易不让庶民看到自己的模样。
现在回到大雍,看久了城中妇人英姿飒爽的模样,薛玉桂觉得十分羡慕。她也想像小姑子那样自己赚钱养家,不用手朝上跟男人要钱,说话都比别人硬气。
何况王家现在的境况也不景气,积累的家财都留在了马拉维拉城,一家人能出来就算天之大幸,家计暂时全靠王春岚一个人支撑。
“哪有让小姑子养家的道理”
薛玉桂跟王春平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