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道:“虽说我一直看不惯你的虚伪,不过好歹我们师出同门,以后林家若有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我,卢某人能做的绝不推辞。”
林江正要习惯性的讥讽回去,却忆起林清婉说过的话,面色不由一柔,沉默半响方才点头道:“多谢!”
卢真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林江,半响才磕磕巴巴的道:“不,不用谢。”
林江见他这样,干脆闭起眼睛不看他。
卢真见他这样,难得有些伤心,转身恍惚的离开。
林清婉看见他正要打招呼,却见他一脸严肃的直接越过她走了。
林清婉结舌,转身看着他的背影。
卢真的长随平安很是尴尬,对林清婉告罪一声连忙追上自家主子,他知道自家主子这样是在想心事所以没看到林清婉,但外人不知道啊。
还不知道林家人要怎么想他家主子呢,他有心想解释,却又怕有损主子的威仪,只能匆忙跟上,算了,还是让主子醒过神来去解释吧。
林清婉挑挑眉,转身去找林江,“那位卢大人倒是有趣,你跟他关系很好?”
林江只说过卢真人品可信,却没说过他们关系如何,可她刚才看卢真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好似跟林江感情很深啊。
林江挥挥手头疼的道:“我们少年时同在国子学读书,当时国子监是卢氏讳阳,他是卢真的叔父,很喜欢将我们几个学生带在身边教导,所以我们算是同门。”
林江顿了顿道:“不过他一直屈居我之下,所以相争颇多。虽然我们关系算不上和睦,但他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以后你若有为难之事可以找他试试。”
说白了,俩人一直是竞争关系,但卢真不论是在学生时代还是在入仕之后,能力都在林江之下,哪怕现在俩人同级,林江的权势也比他大一点点儿。
不过他们虽一直相争,却一直是良性的竞争,哪怕见了面都是你怼我,我讽你,可遇上事俩人互帮互助的也不少。
所以林江说他信得过。
可林江在他面前优秀了一辈子,临了却向对方示弱,心中不免难受。
而被示弱的卢真心里也不好受,他出了林家,漫无目的的在街头走了走,最后站在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心中复杂不已。
平安忐忑的上前提醒道:“老爷,时辰不早了,林家的宴席我们总要露一下面,不然他们若知道老爷从林大人房里出来便出门只怕会多思……”
他家老爷和林大人的关系一直不睦,这时候林大人正与国有功,传出这样的闲话会对他家老爷不好的。
卢真却站着没动,半响才幽幽的叹道:“管他多么聪慧能干,做出多少锦绣文章,于国于民有多少功绩,到得此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兄长,一个父亲罢了。”
“老爷?”
卢真眼眶微热,“我从未想过他会向我示弱,我之前还疑林家大娘,觉得她成长得也太快了,想要提醒他小心她背后的谢家,可如今看来,他能向我示弱,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老爷,林家的大娘子虽嫁入谢家,但她也是林家的姑娘,总不会为了谢家算计林家。”
卢真叹气,“我之前总觉得她变化太大,虽说我只见过那孩子一次,但大娘二娘言语间也常提到她,虽说聪慧有才,但到底年幼,行事怎么可能如同现在这样老道?”
“可现在看来,她连遭三次大难,性格坚韧起来也未必,虽说……”行事还是太过老道。
卢真没把话说全,但平安却听出了言下之意,他忍不住道:“大娘和二娘也没见过林家大娘,皆是道听途说,有所疏漏也是有的。林大人都肯把家业交给她,且林家上下一心,显然林大娘也是站在林家这边的。”
卢真微微颔首,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卢真一直把林江视为对手,从十二岁起到现在俩人争了二十多年了,他不仅了解林江,同样了解林江的家人。
在他的情报中,林清婉是一个聪慧却敏感,温柔却又性烈的女孩。可她再怎么优秀她也只是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而且林江那人对家人极疼宠,都是妹妹和女儿怎么高兴怎么来,别说让她们学习打理家业,就是后宅事务都没勉强她们。
这样的人,即便遭逢变故坚韧起来,能耐也不可能一下子长成。
这么多产业要变卖,还要安排好下人的去处,行事老道简直如同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是一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能做到的。
所以林清婉身后必定有人指点,那人若不是谢家的人,那就是林江安排的了。
只不知那人可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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