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帖子递进去了,但林家的管家说林大人病重不见客。”
赵胜皱眉,“说清楚是我们赵家了吗?我们家跟林家可是亲戚!”
“说了,但林管家还是没松口,”长随顿了顿又道:“小的还在门房那里看到了周家大爷的长随,林家同样没见。”
赵胜烦躁,“尚家什么时候来人?林家不见我们,总不可能尚家的人也不见吧?”
长随立即点头哈腰道:“二爷放心,苏州离扬州又不远,要是姑太太来,那三天就能到。要来的是爷们那更快了,骑马两天就到了。”
赵胜撇撇嘴,“林家放出消息都五天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扬州城了,尚家离得那么近却这么磨磨蹭蹭的,要我说姐夫就不该把家给尚明远管,那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儿,哪儿懂得正事……”
赵胜一点儿不避讳的吐槽,隔壁矮桌的听到便撇了撇嘴,和对面的友人挤眉弄眼,说尚明远无能,赵家这位二爷又强到哪儿去?
明明跟林家是亲戚,却连大门都进不去,可见关系也不怎么亲近了。
今日客舍里坐的八cd是冲着林家那些产业来的家族和商人,单拿出一个来都是在当地跺一脚震一震的人物,因此还真没人悚赵胜。
有跟赵家不对付的,直接当面就露出轻蔑的神色来,一点儿也不怕找麻烦。
林清婉这一手将整个江南的水都搅浑了,各大家族和商号都派了人来。
慎重一点的,家主亲自来。
家主抽不出时间来的,则像赵家一样派了家中份量不轻的主子来。
林清婉一个人都没见,也不让林家的管事把口风露出去,经过商定,他们决定将开会及拍卖的地点定在盛记酒楼。
林清婉合上册子,对坐在下面的管事们道:“底价就这么定了,诸位近日可以再想想,愿意跟我走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不愿意的,是放良还是跟着新东家也尽早决定。你们放心,若是想跟着新东家,交易前我会和他们说清楚,若是放良,我林家也不要你们的赎身银子,就当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
杭州那边的钟大管事就心痛的道:“大小姐,这么多产业,您真的要全卖了?这可是林氏十几代的积累啊,从林家先祖跟随司马氏南迁至今,林家在江南的基业是一点儿一点儿累积下来的,这,这,全卖了,您和老爷以后怎么去见林氏的列祖列宗啊……”
林清婉抚摸着桌上的册子,扯了扯嘴角道:“钟叔,我心亦痛,可这些东西我们姑侄二人是守不住的。财是重要,但重要不过人去,只要人还在,林氏总还能起来。”
钟大管事根本不信林清婉的这个说辞,林家在江南几大家族中位于首位,怎么就守不住家产?
“不是还有宗族吗?”钟大管事忍不住道:“大小姐,不是小的泼您冷水,您这样处理家产林氏宗族那边……”
一向温婉的林清婉脸上露出讥笑,冷冷地道:“这是我嫡支的产业,又不是宗族的产业,难道我处理自己的家产还要他们过问不成?”
十几个大管事都看到了林清婉脸上的冷笑,心中不由一突,相视后心中尽是怀疑。
这一次大小姐和老爷对宗族的态度真是太奇怪了,以前虽说和苏州那边也不甚亲密,但宗族有什么事老爷都会伸手,族人有个三灾六难的老爷和大小姐也都会出手相帮,可这两个多月来,老爷和大小姐的态度都很微妙。
到现在甚至宁愿把家产全散出去也不留给宗族,更何况,就算不给宗族,卖也应该是先卖给族人,这几乎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但大小姐宁愿广发帖子请人来竞价也不愿意先跟宗族接洽……莫非是宗族那边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老爷和大小姐?
管事们不敢再谈,这两个月来他们都见识到了大小姐的手段,别看她一开始还生疏稚嫩得很,上手却很快,算账快且清楚,最主要的是脑子清楚,能举一反三,有的甚至他们只是提点一句她就能牵出一串来,很有老太爷的风范。
可惜了,她是个姑娘,不然便是老爷去了,这份家产也不必散去。
钟大管事心中也生疑,他到底忠于林智,见大小姐这么怒也觉得是林氏宗族那边做了什么,他当然不可能再为他们说话,因此躬身退下。
到了外面,钟大管事转身就去找林管家,“林哥,我不在扬州,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老爷和大小姐到底是为什么散尽家财,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钟大管事身后,好几个大管事都跟了过来。
他们都曾是林智的心腹,老太爷也不过去了十六年,好容易把林家打理得这么好,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林管家蹙眉,想到老爷的吩咐,他便左右看了看,叹气般的对几个老伙计道:“老爷和大小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宗族那边巴不得大姐儿死呢,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林家的产业了。不然老爷也不会同意大小姐先嫁给谢家又归宗守寡,要知道谢家可还欠我们大姑爷一个交代呢……”
见预料成真,几位大管事脸色都很不好看,忙扯了他问道:“宗族那边对大姐儿做什么了?”
要知道林江只有林玉滨一个女儿,其重要意义不言而明,林清婉要是出嫁,那林玉滨就是嫡支唯一的传人了。
林管家含糊的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老爷和大小姐都不愿意把家产留给宗族,宁愿都散出去做人情,说这些东西都是祸害,人留住,以后财总会来。可要是人留不住,再多的财也都是便宜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