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仲魁心里暗恨,既然有人想先动手,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当天夜里,薛金平坐立不安的坐在钦差官署的后衙,看着站在书桌边慢条斯理写着奏折的石仲魁。
好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随后目光看向一身书吏袍,却没被石仲魁收入钦差官署中,真正当个书吏的薛蝌。
胥吏用现代人的说法,差不多就是警察、办公室文员,但古代一旦当了胥吏,不仅不能和官员通婚,胥目的子孙三代还没法考科举。
有些耕读传家的家族,还明文规定,当了胥吏就不能入祖坟。
但衙门里真正做事的又全是胥吏。
事情他们做,地位又如此低,难怪胥吏心里一门心思都是捞钱和欺瞒上司。
然后就出现了幕僚、俗称师爷。
有些进士当县令后,要是没有师爷帮忙,他连文案都不会。
更别说和世代盘踞在一县一乡的小吏斗法了。
所以薛金平此时看薛蝌,眼里带着深深的嫉妒和羡慕。
既不让他当书吏,却又摆明了用书吏工作培养,这是要重用了。
加上石仲魁只要不出错,入内阁不敢白胸脯保证,可一个正二品的六部堂官还是没问题的。
当年自己要是能有种机遇,也不至于蹉跎十几年。
好在现在也不错,自己去年冒险赌半年时间,总算得到了巨大的回报。
正胡思乱着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隐约看到十几个绣衣卫满脸兴奋的快步走过来。
隔着几米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堂里。
“大人,找到了。”
薛金平和薛蝌听完脸色大喜,可石仲魁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写着奏折。
一炷香后,反复检查、思索了三遍,这才对薛蝌说道,“这份奏折明日一早即可送去礼部,交给给事中杨文钦、杨大人。”
薛蝌忙拱手道,“是,大人。”
但凡想找一个官员的麻烦,只需要从清、勤和慎这三点上入手,那真是无往不利。
而且能做到前两点的官很多,唯独这个慎字上倒霉的人真不要太少。
石仲魁自从道薛金平的上官喜欢喝酒后,就知道想找这家伙的麻烦,实在太容易了。
公家用来给过往上任、罢任的官员享用,甚至带走换成银钱,充作旅费的酒叫公酒。
这玩意本来就是个消耗品,根本没个定数,但你要是自己喝,或者陪着喝,就不行。
绣衣卫都不需要去搜查薛金平上司的家,只要查查库房,找到那些装着水,或者空瓶子,就能参这位从四品都司一本。
这种罪名不大,却足以让这位都司滚蛋。
又不用担心打击面太大,其他武官和各衙门的官吏们,只需要买一些酒回来便没事。
骂石仲魁的同时,心里铁定骂那个都司骂的更恨。
傻子都知道,肯定是这人得罪了石仲魁,否则其他理由不找,为何偏偏找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来治他的罪?
等被言官参了一本后,那个都司就得和薛金平当初被上官排挤一样,顶着从四品的官职,去京城找关系,再谋个实职。
一旦这人离了京城,今后基本上就无缘再相见,更别说报复回来了。
甚至为了能顺利赴任,对方但凡聪明点,还得带着重礼,上门去见石仲魁,求取他的谅解。
当然,石仲魁也也不是不能下狠手,但自己刚来就把宛平城屯田司都司一打到底,爽快是爽快了,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可未来离开屯田司,必然会被其他同僚排挤的更严重。
而且他也防着一手。
对薛蝌再次说道,“拿着我的拜帖,明日去找琏二爷和缮国公府的石大爷。
请他们帮忙邀请修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景田侯之孙裘良和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在会贤楼喝酒。
然后告诉薛蟠,去找十坛好酒、烈酒备用。”
薛蝌忙接话道,“是,大人。”
薛金平和绣衣卫一看就明白,石仲魁这是一边把那位都司参下去。又找了管着屯田司的侯孝康,五城兵马司主管,还有驻守在宛平城附近的丰台大营的大将来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