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枫紧挨着苏瑾楠。手杖挥舞,快速落在苏瑾楠背上带动的风声,以及砸在骨肉上的碰撞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苏瑾枫很多年没见奶奶如此生气。半个字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在心里给大哥点根蜡。今天是他送大哥大嫂去机场,奶奶现在一心记挂着大嫂。只怕等回过味儿来,他也难免被波及。苏瑾枫心里真是恨死季念了,那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几年前差点把大哥害得抑郁,如今又……他们苏家兄弟上辈子是欠了那女人的吗?她这辈子莫不是来讨债的?郑之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危未定。任由网上闹得再凶。几家人也没那个心思去管。眼下所有人一心都扑在手术室里的郑之遥身上。祈祷她和孩子没事。郑之遥怀孕才两个多月。通常来讲,三个月才能把胎儿坐稳。前三个月不稳定。孕妇情绪激动很容易出事。加之她本身就偏瘦。被季念狠狠刺激,医生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保住孩子。九点过一刻。手术室的灯总算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郑之遥的家属?”
苏瑾楠想往前去。郑书墨直接拦住了他。郑云堂站在最前面:“我是她父亲。”
医生摘掉脸上的医用口罩。做了两个深呼吸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疲惫。医护人员平时都很忙,尤其是各科室的主任医生,很少有时间关注网上八卦。对郑之遥苏瑾楠的身份之类的,完全搞不清楚。在医生眼里,他们与普通病人和家属没有区别,说话语调极为生气:“孩子勉强保住了,不过暂时不能出院,先办理住院。观察三天,如果没问题再出院。孕妇身体本来就偏瘦,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是很不稳定的关键时刻。你们产检的医院应该提醒过你们,孕妇的子宫条件很不好。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她很大可能再也怀不上。你们身为她的家人,尤其是做丈夫的……”“丈夫来了吗?”
医生是真的非常生气。语气很重。苏瑾楠往前去。郑书墨这次没拦着他。苏瑾楠与郑云堂站在一处:“我是她丈夫。”
医生脸色极差:“你做丈夫的,要好好照顾妻子。女人怀孕生孩子,整个过程都很凶险。情绪不稳定,你要照顾好她的情绪。要是再是下次,神仙也难救。”
苏瑾楠应着:“抱歉医生,我会好好照顾她。”
看他态度还算端正,医生口吻缓和了下来:“尽量满足孕妇的需求,不要惹她生气。男子汉大丈夫,照顾老婆是应该的。她怀着孩子不容易,你要谦让些,多包容。”
苏瑾楠态度极好,点头应着。医生又道:“先推去病房休息吧,孕妇应该快醒了。”
苏瑾楠松了口气:“谢谢您,麻烦了。”
郑之遥被推进病房。所有人都跟着进去。大家默不作声,生怕打扰郑之遥休息。苏瑾楠原本想近身照顾郑之遥。郑云堂根本不许他靠近病床。冷着脸。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整个病房除了苏瑾楠苏瑾枫两兄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外,其他人都很清楚症结所在。苏家两兄弟当时在现场,苏瑾楠是担心季念孩子出问题,牵连郑之遥。苏瑾枫大部分时候都盯着郑之遥,生怕郑之遥吃亏。所以苏瑾楠担心紧张季念的那一幕,苏瑾枫根本没看到。两兄弟一路到医院,一心记挂着郑之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有时间看手机?所以完全不知道问题关键所在。各大营销号疯狂带节奏。有视频有真相。其他人都以为苏瑾楠是在担心季念。对季念余情未了。郑之遥险些流产,她子宫条件不好,这事顾家和苏家其他人刚刚知道。更加能理解郑家对郑之遥。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紧张程度。这要是换做他们,也不可能给苏瑾楠好脸色看。病房内的气氛一度凝固。几个小辈大气都不敢喘。郑之遥还没醒。郑云堂冷声下了逐客令:“遥遥需要休息,你们都先回去吧。”
苏老夫人自知理亏,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豁出老脸,试图把大孙子留下:“亲家,这事是我们家老大做得不对。遥遥现在需要人照顾,还是让老大留下陪着她。”
“不必了。”
郑云堂没法对长辈发火,又补了句:“老夫人,天色不早了,您请先回吧。”
苏老夫人剜了苏瑾楠一眼。要不是在医院。早把他腿打断了。郑之遥还没苏醒。苏家和顾家的人都不肯走。磨蹭着。郑之遥眼皮动了动。看她似乎要醒了,郑云堂一心扑在女儿身上,直直盯着她。足足好几十秒。郑之遥才艰难地睁开眼睛,喉咙有些干涸,说话的声音十分虚弱:“爸……”郑云堂心疼得双眼通红:“遥遥,爸爸在呢。”
郑之遥动了动手指:“宝……宝宝……”郑云堂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没事了遥遥,宝宝没事,他没事,你别担心。”
郑之遥点了点头:“水。”
苏瑾楠离得远,郑之遥声音很小,但病房实在过于安静,他听得很分明。忙转身倒了杯张水。单人病房。饮水机。一次性纸杯都有。想喝热水十分简单。他端着水往病床边去,郑书墨心里有气,可现在没什么比姐姐更重要,没拦着他。郑云堂看都没看是谁倒了水。把病床摇起来。接过递到手边的水杯。亲自给女儿喂水。郑之遥缓慢地喝了一杯水,头脑渐渐清明,力气恢复了大半。看清病房里的苏瑾楠。眼眶一红。眼泪立马掉了下来。郑云堂这才偏头看到不知何时凑上来的苏瑾楠,情绪一时没控制住,疾言厉色:“你小子怎么还没走?这里不需要你,我女儿不想见你,赶紧走。”
苏瑾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看着郑之遥:“遥遥,我留下照顾你,好吗?”
郑之遥咬了咬唇。她没谈过恋爱。但她深知有话就要说清楚的道理。当时在机场。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什么都来不及问,就晕倒了。此时头脑清明,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酸溜溜地问道:“她……她没事吧?”
苏瑾楠一愣:“谁?”
郑之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心底极其委屈,两个字,从唇缝间挤出来:“季念。”
苏瑾楠瞬时明白她为何委屈:“应该没事,遥遥,你是不是误会了?”
郑之遥看着他的脸:“误会什么?”
苏瑾楠解释道:“今天在机场,我不是紧张她。你和她发生冲突,她喊肚子疼。我担心她肚子里孩子出事,你会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