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张月露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对陈旭的那份感激必须尽量埋在心底。
陈旭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渭南城之所以有大片的土地没人耕种，并非为了轮耕，而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足够的男子。”
凭借敏锐的观察力，陈旭怎会看不出城内的男子少的可怜。
张月露投去赞许的目光，刹那后消失殆尽，这点观察能力不足以让她震惊。
“那你说说，城内为何缺少男子？”张月露开口问道。
“因为帝国大肆征兵！这里的男子几乎全部从军！”陈旭语出惊人的说道。
这话直接令张月露不淡定了，一双诧异的眸子盯着陈旭，真想把他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智商也太惊艳了。
“首先，渭南城处于腹地，不会遭受战乱的灾难，其次，这里不缺老人孩子，说明并非疫病导致。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男子是被刻意抓走的，也只有帝国征兵才能办到。”陈旭说出自己的分析过程。
张月露内心赞叹不已，仍是一张冰冷的脸“那你知道为何要在这大肆征兵吗？”
冷兵器时代，一场大战动辄数十万人，征兵乃是人口减少的重要原因。
聪明人都能得出跟陈旭一样的答案。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明显提升了难度，大肆征兵还需要理由吗？无非是帝国兵力已经无法满足天子日益膨胀的统一梦。
“因为你的身份！”陈旭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姐姐的身份隐藏的很好，不可能给渭南城带来这种灾难。”
种种迹象表明，张月露爱戴这里的百姓，她绝不允许陈旭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真隐藏的很好么？那为何小美知道你是郡主？”陈旭反问道。
张月露这才知道陈旭说的是她郡主的身份，而并非是朱雀门圣女的身份。
“身为朱雀门圣女的我，的确杀人不眨眼，但是身份郡主的我，却不会伤害任何一人。”张月露反驳道。
陈旭摇摇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因为你的郡主，所以你的父亲是伯爵，而天子一直都想收回伯爵的封地。”论逆向思维，陈旭实乃当时第一。
这就跟因为他叫陈旭，所以他父亲姓陈是一个道理。
“但是父亲已经交出了封地，遣散了私军。”张月露辩解道。
正如陈旭猜想的那样，张月露的父亲是妥协的那一类伯爵，这也注定悲惨的命运。
“你因为交出封地，遣散私军就够了吗？”陈旭继续说道“你们还有坚不可摧的伯爵城，还有振臂一呼万民归心的能力，只有彻底把这里的军户军户消耗殆尽，天子才能安心。”
“父亲就不该归顺朝廷！”张月露攥紧拳头，指甲盖几乎要嵌进肉里。
伯爵归顺朝廷的时候她年纪还小，说话的分量也轻，但她知道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改变的。
交出封地之后，天子立刻派来了县令，实权要在伯爵之上。没过多久，朝廷进行征兵，原本隶属伯爵府的那两千私军全部在内。
这只是噩梦的开端，接下来的数年内，每隔两年朝廷都会征兵一次，而且数量越来越大，兵丁年龄越来越小。
久而久之，渭南城的劳动力严重不足，也就造成了如今的情况。
“若不归顺的话，只怕伯爵城已经被夷为平地。”陈旭毫不留情的说道。
张月露不得不承认陈旭说的很对，凭伯爵府那两千私军，怎么可能敌得过帝国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
这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寻灭亡。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张月露面带冷色的说道。
“报仇？你的仇人是谁？”陈旭阴阳怪气的问道。
“自然是当今天子，若不是他昏庸无道，也不会给渭南城带来如此巨大的灾难。”张月露愤恨的说道。
“恰恰相反，当今天子一点也不昏庸，倘若是我，也会这么做，只有把内部的伯爵、侯爵鲸吞蚕食掉，才能后顾无忧的与外敌抗争，从而实现大统一的目标。”
陈旭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这就跟越国国君的做法如出一辙。
淮安侯爵之所以能够幸免，是因为本身兵力充足，又有陈旭的帮助。
渭南伯爵不同，他的私军只有两千，而且面对的敌人是天子，还没有陈旭这种奇才的帮忙，也只能束手就擒。
说实话，能让伯爵府存在百年之多，已经是天子的仁慈。
“为达到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张月露用眼神剐着陈旭，已然把他当成了跟天子一样的仇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确是这样的人。”陈旭毫不避讳的说道。
他从没想过当什么圣人，于是对自己有着非常中肯的评价。
张月露不想再跟陈旭说话，径直的走进伯爵城。
由于私军的遣散，这里已经无人看守，若不是那高大的城墙，任谁也猜不出这是曾经的伯爵城。
伯爵城早就成了渭南城的一部分，隶属县令的管辖范围，里面的情况跟外面一模一样，道路两旁满是乞讨声。
当乞讨成为一种普遍行为，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这里根本不存在具有施舍能力的有钱人。
不一会的功夫，伯爵府三个大字引入陈旭眼帘。
从府邸磅礴的气势来看，陈旭确定这曾经辉煌过。
“这么大的宅子，只怕每个月的花销是个不小的数目吧。”陈旭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按照陈旭的了解，即便伯爵是主动归顺，也不会得到多少好处，每月的俸禄绝对养活不了这偌大的宅子。
“纵然是搭上这条性命，我也不会让伯爵府难以维持。”张月露轻声发着毒誓，眸子里满是坚定。
见到张月露之后，仅有的那名门子兴奋不已，欢呼雀跃的大声喊着。
“看样子你另一重身份真的隐藏的很好。”陈旭颇有深意的在张月露耳边说道。
“你若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碎尸万段。”张月露阴冷的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