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两人却都成了临近寿限的苟延残喘之人。
谁料,云潇潇竟然没有丝毫怀缅当年的心思,而是伸手捏着王龟的耳朵,狠狠一拧,气笑了,“你这江湖骗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给我整出一身鸡皮疙瘩,去你大爷的!”
“嗯?”
云潇潇刚偏转目光,却忽然发现王龟身后,有一位躬身驼背的白发老者,正背对着两人。
这位老者的身形有些瘦削,这才被王龟的身子遮住,致使云潇潇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原来,方才赶来救她的,竟是两个人。
当云潇潇定睛再看,不由得心头大震,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这位佝偻瘦小的老者,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则是上抬,抵着方才落下的那根如同山岳般巍峨的天道之指。
一个人要捏死一只蝼蚁,却被蝼蚁握住手指、无法寸进。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足以震撼世间所有人的心神,包括天顺地仙。
云潇潇咽了口唾沫,心中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惧怕,颤声道:“大大师兄?”
佝偻老者轻轻颔首,“嗯。”
这位以一己之力护着她与王龟的,正是柳村村长。
王龟耸了耸肩,抱臂回身,目光幽怨的看着村长,心中腹诽不已——英雄救美这戏码,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做做就行了,你这个糟老头子,凑啥热闹呢?
这话若是让村长听到,肯定得好好赏王龟一个大耳刮子,顺带狠狠踹上几脚。
王龟觉着,自个儿年轻那会儿,刚刚上山的时候,村长就活了几百年,自然是老头子。
不过,王龟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自个儿也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头子。
年轻人?
哪儿来的年轻人,不都是一群糟老头子嘛。
“大师兄,”王龟敛起笑意,抬眼望向遮天蔽日的巨掌,正色道:“既然你来了,这事儿便交由你了,我先带小师妹下去躲躲?”
云潇潇狠狠瞪了王龟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方才慷慨雄壮的英雄气都哪里去了,怎么一开口就像个街头混混?
王龟瞧出了云潇潇的意思,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无奈道:
“大师兄既然出手了,咱们两人在这儿也是碍事啊,再说了你如今都成了个凡人,我虽有把握救下你,却没有把握与这天道抗衡啊,还有”
“你是不知道,这数百年来,我这老胳膊老腿儿时而酸疼,上次与王十九那小兔崽子一战,受了不轻的伤势,前些日子,我算命的时候又出了差错,险些一命呜呼,如今啊,我”
云潇潇猛然一脚将喋喋不休的王龟踹出十余丈外,嫌弃道:“我当年就该一枪给你挑死,你这老骗子,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呱噪的很!”
王龟心凉半截,稳住身形后,觉着老脸有些挂不住,嚷嚷道:“云樱,你恩将仇报,你狼心狗肺,你你你你就是个疯女人,我呸!我呸呸呸!”
云潇潇收起青鸾长枪,拍了拍手,嗤笑道:“没错没错,我恩将仇报,我狼心狗肺,我还是个疯女人,下次我遇险,你可千万别来,瞧见你我就头疼的厉害。”
王龟想了一会儿,沉吟道:“虽然你是个混账,但咱俩之间有大因果,你若遇险,我还是得来。”
云潇潇心头颇有些感动,试探道:“那二十多年前,大师兄将我打落天顺之境,你怎么不来?”
王龟面上堆笑,摊手道:
“三千多年前那群江湖人,我打得过,今儿这狗屁天道之掌,我也有法子应付。可大师兄出手,就算是十个我,也不是对手啊。反正我去了也是死,还不如装作没看见呢。”
王兄果然道心坚稳,难怪天机阁满门尽是无耻之辈。
云潇潇心底的感激之情瞬间烟消云散,伸出一根大拇指,赞叹道:“王八蛋,你果然一点儿也没变。”
村长皱起眉头,转身冷冷扫了眼两人,“你们还没说够?”
他虽然面色淡漠,心头却在不断嘀咕——这是啥情形啊,我正与天道搏杀呢!你们还能若无其事的聊起来,真是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哎呦你们再不走,我这身老骨头,可就要扛不住了,赶紧滚蛋,总得让我腾出手,好好收拾这天道之手。
云潇潇与王龟见村长有些不耐,心中一惊,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够了够了,我”
“哇!”
也就是这时,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
云潇潇似有所感,望向听雨轩,目光复杂,喃喃道:“安琪的孩子,终于降世了。”
村长微微一笑,心头欣慰,骤然发力,猛然下扯。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