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声音一顿,温润笑道:
“我是个生意人,只看利害。你看,今日啊,你们二人若是抵抗,虽是必死无疑,却也能杀我几个兄弟。我们商量一下,你们两人不做抵抗,束手就擒,如此也能让我少死几个兄弟?”
江川眉头紧蹙,刚要呵斥。
言海却是目光一亮,大声道:“好!”
怎么一个好,或许很少人看得明白,幸运的是,言海能看明白,因而找到了一线生机。
言海将江川手中的刀夺来,狠狠摔地,然后又举起双手,示意不做抵抗,看到江川仍是一脸茫然,不由得怒斥道:“你个傻蛋儿,跟我学着!”
江川犹豫片刻,还是觉着自家兄弟不会害他。
随着两人束手之后,许洋轻轻摆手,十余位一品高手便走入巷子,将两人抓起,刀剑横颈。
做完了这些,许洋朝王安琪拱手笑道:“王姑娘,一年有余不见,倒是越发飒爽。”
此时的王安琪,身上脸上皆是灰尘,头发如鸡窝般蓬乱,若不是漂亮的脸蛋儿和盈盈半握的腰肢,或许会有人将其当做一个路边的小乞儿。
王安琪拍了拍身上灰尘,走向许洋,从怀里摸出封信递出,“宁钰写给你的信。”
许洋接过来,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封口,“看过了?”5八一60
王安琪摇头道:“没有。”
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贩的叫卖声,嘈杂响亮。
万京城,果然还是这般繁华。
许洋往街上走,随意拆开信封,低眉阅览。
王安琪跟在许洋身后,犹豫半晌,还是问道:“西荆楼为何有这么多一品高手?”
许洋看了王安琪一眼,解释道:
“非我自夸,江家有钱,很有钱,是你想象不到的富有,在这个世上,钱财能办到许多事情,譬如招揽人才。而最重要的是,我有眼光,很有眼光,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是你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王安琪愣了一下,这厮莫非是在说我又穷又傻?
许洋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你想问,为何那两人,愿意束手就擒?”
王安琪点头,“嗯。”
许洋扫了眼人海般的街道,走向不远处的小摊,轻声道:
“言海与江川,区区武者,在江湖上是很厉害,不过对我而言,却不算什么。但是他们身后那位羡鱼姑娘,莫说是我,就连不可知之地的六位老祖宗都不敢轻易招惹。我虽不惧事,却怕麻烦。有些时候不杀人,比杀人更好。”
王安琪没听懂,却没插话。
许洋停步一处摊子前,极有耐心的解释道:
“他们杀你,我去救你,他们胆敢反抗,必死无疑,这件事说出去,我是在理的。但他们一旦束手,我便不能轻易杀人,否则便是堕了羡鱼姑娘的脸面。你知道的,人活得越久,脸面就越重要。”
王安琪忽而恍然大悟,“你是要将他们抓起来,以此迫使羡鱼姑娘派人来说情,如果他们被救了,羡鱼姑娘便会欠你一个人情,人活得越久,越是要脸面,也越是重人情。”
许洋颇为意外的看了王安琪一眼,赞赏道:
“不错,若有人来救,我赚了人情,便可在来日起到效用。若无人来救,我也会将他们放了,给羡鱼姑娘留足脸面。区区两位一品武者,我不在乎,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他们既然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我留他们一条狗命,也是无妨。更何况,此事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极大的好事,此为双赢之策。”
许洋若真想杀江川和言海,挥挥手便是,哪里用得着说那么多废话?
说那么多话,便是为了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这两人悟出话里藏着的意思。
所幸,言海在电光火石间,看到了许洋递出的阳谋,便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这便是他抓住的一线生机。
因为他无路可走。
王安琪理了理思绪,摇头道:“你们这些天机榜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许洋笑了笑,从摊子前拿起一串糖葫芦,递给王安琪,“猜猜信里写了些什么?”
这是许洋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王安琪微微一怔,下意识接过糖葫芦。
许洋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无奈道:“宁钰这小子,信里整整两百二十八个字,这厮骂了我足足两百一十九个字,最后就留下了一句话——给王姑娘,买串糖葫芦。”
王安琪低眉看着这串红灿灿的糖葫芦,目光渐渐模糊。
她笑中带泪,小口咬下。
糖葫芦很甜,心头却极酸。
王安琪别过脸去,小声哽咽着,断断续续说道:“不好吃,一点儿都不好吃。以后再也不吃了。”
许洋看着这个极力掩饰泪水的可怜姑娘,叹了口气。
他沉默半晌,终于说道:
“今日过后,没有人敢在万京城贩卖糖葫芦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