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走时停,时而跃上屋顶,时而隐在逼仄角落……为的是看清远处这个人。
那人亦在飞快奔走,从西市到东市,每一个巷弄,每一间屋舍酒倌,他都会入内探访一番,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材高挑,着灰蓝短打,束马尾的女子?
宵禁前,宵禁后。
从天明,到黄昏。
这背影数日不眠不休,却仿佛不知疲倦。
人人都知道他在寻一个在西市失踪的女子。
有人说,你是说叶玉棠?我听说她三日前被人追入胡人巷,再没出来过。第二天清晨,店主洒扫时在草垛下发现一滩黑血,想是人已经没了吧。
……
叶玉棠有些不解:这些不是八年前的事吗,为何又说是三日前?
这诡异飘荡的视线,领着沿着她在长安城屋脊之上狂奔,停驻十字街转角,从一间酒肆二楼窗户一荡而入,于人群间急速穿行,直至停在楼转角。
男子身影领着一个陌生男子,入了一间雅室。
带领叶玉棠追随他的这道视线似乎轻功极佳,一个闪身进了隔壁雅室,躲在屏风背后,满室酒客竟无人察觉。
旋即,纤指一转,催运内力,在雅室薄墙上灼出一个小洞。
透过那小小洞悉,叶玉棠随那道视线,望向那间雅室,忽地一惊。
雅室之中对坐的两男子,其中一个背朝着她,看不清面貌,听声音只知是个胡人少年。
而这道视线一路追随之人,此刻正向洞悉坐着。
此人正是长孙茂。
是长孙茂,却不是现在的长孙茂。
视线里的他,眼神清澈,面容仍带几分少年气。
尚未加冠……也兴许是蓄发至那时,头发不长不短,只刚刚够束起个小小马尾,不足以挽作发髻,冠不上罢了。
叶玉棠稍作回想,想起从洞庭到雪邦那数月之中,似乎正是他头发最难打理之时。因她自己常束个高马尾,有一日早起顺手,便也这么给他束发。他看着顺眼,往后便都束这么个活灵活现的小马尾。
在雪邦见到他时,头发也是这般长度。
是了……正是十九岁的长孙茂。
那这日,也正是她死去之后六七日。
他不知因什么事着急,一坐下来便问,“你有消息了吗?”
对面那胡人少年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