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脊梯田,裴沁道,“师父叫你扮陈白柳,无非是想你与人多来往几日,到时候情也有了,谊也有了,再慢慢与人说来不迟……这还没两天,你便和盘托出,还来个什么‘是神兵骗子’,你怎么想的啊?”
“就觉得挺没劲的。”
“什么没劲?”
“什么都没劲。”
以前没长孙茂的时候,习武,练功,喂招,打架,什么都有意思。她觉得这些吸引她,有趣,好玩,没有什么可以打扰到她。后来有了这人吧,觉得又弱话又多,烦人得要死,只知道吹牛皮,丢了不知多少人了也不知好好反省,一开始她就想,你他妈的哪儿来回哪儿赶紧消失还老子清净,烦着烦着,又觉得他有时候既可怜又挺可爱。如今他要成婚了,不来烦她了,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本以为找个不错侠侣,行走江湖相形相伴,便不会觉得有所缺憾。但如今找了来,总觉得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习武也无趣,喝酒也无趣。在屋檐下打坐时,她特别想能有个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可她再上哪儿去找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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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谷待到六月,她便又回了少室山。本想拾掇拾掇,去一心岭找师父,谁知雪邦却来了信,说什么要她必得去一趟。
她便去了,但一直拖延到莲池宴那天晚上,才到雪邦。
月影山庄莲池宴上,武婢领着她坐到长孙茂身旁时,这四个月来,两人方才第一次见面。
她本想笑嘻嘻同他打个招呼,而后再同他说,师姐馋一口龙头酒多年了,今日同你道喜来,不知有没有机会讨一壶尝尝?
但他凝视了她半晌,终究笑也没有笑一下,她便也没有问出口。
再后来,宴席开场,长孙家女眷皆在,祖母,姨母,母亲,甚至皇后与几位贵胄皆在当场,她便更问不出口。
更何况那日她一入席,上首几位女眷便不住的打量她与长孙茂。祖母对她笑意和善,江少庄主看她神色复杂。
他母亲看她时,微抬下颌,似不大喜欢她。转头同旁人窃窃私语,她本不想听,奈何耳力好过了头,却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长乐公主道,“这位师姐容貌娟秀,眼神中却带着几分野气,仿佛身体里住着猛兽。闭眼时温婉,睁眼时却是另一番模样,竟叫人不敢直视。”
他母亲轻轻一笑,道,“江湖上越是出类拔萃之人,越是唯我独尊,目中无人。十之□□,皆是如此。”
再晚些时候,崔宜柔着一身绛色纱衫,姗姗来迟,与他二人相对而坐。
长孙茂盯着她看了好一阵,过后更是一声不吭。
虽没有明说,但今日主角是谁,席间众人皆心知肚明。
周遭众人,有打趣的,有调笑的。旁人越笑,他越是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看着崔宜柔不住点头,便又提起长孙茂周岁时,一位得道高人给他掐算的命格。
他母亲便说,“那年他周岁宴,也是在雪邦,也是在这莲池畔。江宗主抱着他,给他掐算命格的,便是余真人。”
“娶妇贤淑,这便是娶妇贤淑了。”
“模样十分般配,家世颇为相仿,又都是曾习过武的孩子,更好也没有了。”
“长孙茂,你说是不是?”
长孙茂搁下筷子,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