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地坐回椅子上,他看森敦匆匆离去,森冷的眸子一眯,又有些坐不住了。
思忖片刻,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
“来人,备马——”
……
紫妍公主的府宅处,早已乱成了一团。
蒙合骑马赶到的时候,萧乾也正领着人匆匆赶来。
长街尽头,雪尘滚滚,两批人马,甲胄鲜明地伫立在风雪之中,与四周喧闹的人群一起,正好直面。萧乾远远看见蒙合的马匹,状似吃惊的样子,急急跃下马来,上前拜见。
“大汗,臣弟闻听公主府里出事,赶紧过来看看。没有想到,竟是惊动了大汗——”
蒙合骑在马上,任由冰冷的雪风刮在脸颊,眼睛注视着萧乾,一眨也不眨。
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
两个男人就这般僵持在风风中,久久没有声音。
两侧站满的北勐将士与随同而来的臣子,静静地等待着,心如擂鼓。
久久,久得像天地都在等待中变了颜色,蒙合才倏地笑了。
“苏赫,是汗兄不好,此事,让你受委屈了。”
蒙合为他找来的王妃,又给他戴了一顶绿帽,这件事明面上看,确实苏赫吃了大亏。
萧乾微微抿唇,“臣弟无碍,倒是让大汗挂念,心有不忍。”
“唉!”蒙合突然重重一叹,摆手让他起身,然后悠悠地问:“南荣欺我至此,我们岂能坐视不理?这一次,定要让他们好看,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蒙合大汗说话,常有粗野之语,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但这一句话可不一般,一出口,就惊了一地。
老百姓吼“打南荣”,士兵们喊“打南荣”,那也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当不得真。
可北勐大汗当着众人的面儿,亲口说要让南荣好看,那事情就不一般了。
几乎刹那,硝烟味就从他的话里被点燃。
一些聪明的臣子和将士,当即呼啦啦地跪下。
“大汗英明!南荣欺我,不可坐视也!”
一声即出,众人响应。
雪地上,像饺子下锅似的,一片一片人跪倒在地。
“请大汗号令,铁骑南下,杀向南荣!”
“请大汗号令,铁骑南下,杀向南荣!”
整齐划一的喊声里,天际似有什么闷雷般的声音轰然响过。大汗有了意向,世子们当然都得附合,这种遭天恨的杀戮行为,自然也得由他们来谏言,为大汗分忧,解大汗愁烦,这才是身为忠臣该做的事儿。
蒙合脸上阴沉不定,听着此起彼伏欲攻打南荣的声音,好一会,视线危险地浅眯着,再一次慢悠悠地转向了萧乾平静的面孔。
“苏赫,你的大婚,看来得推迟了。”
国事与家事,一相比较,当然国事为重。
而且,一个公主都已经没了,他还怎么大婚?
总不能一边办丧事,一边办喜事吧?
这样的结局,萧乾早已料到,并不奇怪,只低头抱拳拱手,“但凭大汗吩咐!”
蒙合沉默地静了静,像是为他鸣不平似的,怒哼了一声,突然拔出刀马,对着跪地的一片臣子,冷声嘶吼道:“南荣辱我至此,有违盟友之道,实乃为天不容也。从今日起,我北勐与南荣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说罢,顿了顿,他冷冷的目光浅眯着,又看向萧乾。
“镇国大元帅苏赫听令!”
“臣弟在!”萧乾沉声回应。
雪光中,蒙合的面目有些模糊,声音却冷得如同腊雨的冰霜,几乎冻结了天地。
“现敕封你为征南大元帅!三日后,点兵南下,不得有误!”
萧乾心里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落了地。
慢慢地,他仰头望向蒙合,或者说,望向那一片沉沉的夜空。
“臣领旨!”
萧乾神色沉肃,音色哑而钢硬,似敲击的洪钟。
一阵冷风吹过满带硝烟的大地,在雪光中,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淡淡清辉,皎皎月色,冬日的风中,拂过来的除了凉意,还有森森的杀气。可他的血液却滚烫的沸腾着,沸腾着,似要冲破胸膛而出,啸傲向天际之外。他知,前方的路已划出了方向,哪怕荆棘遍布,哪怕烽火四起,也再无法阻止他的马蹄,去踏出一个更为安宁和乐的世界。
这一日,是景昌元年冬月二十六。
墨九的火器在哈拉和林爆炸,引全城围观。
南荣的紫妍公主,死在了她的临时府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而她传说中的“奸夫”丞相苏逸,仓皇逃离哈拉和林。
举世瞩目的一场大婚,变成了一场闹剧,以北勐和南荣的战争拉开序幕而结束。
这一日,离北勐大军南下,也仅仅只有十日之久。
------题外话------
这一章写得有点赶,可能回头会修一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