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疏远感,让宋熹温若暖玉的面孔,微微一涩。
“免礼。”他冲她抬手。
墨九道了谢,晓得今天晚上的探查要泡汤了,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要告辞离去。
“太子殿下慢慢赏雪,我先行一步。”
“听人说,你病了,严重吗?”他立于她的身前,轻袍缓带,俊美翩翩,一如那夜月下泛舟时的样子。墨九微微窒了窒,没有抬头。
这个“称病不出”的谎言,无非是她懒得应付朝廷那些难缠的官吏而已。
可东寂在这个时候看见她,想来也晓得她是撒谎,又何必再问?
当然,她不晓得,他在无话找话。
考虑一瞬,她道:“好些了。多谢殿下挂心。”
宋熹点点头,“想来也是好了,若不然……也不能在这儿遇见你。”
“呵呵。”墨九笑得不太自在,没有被当面拆穿,她晓得是东寂这个人向来都喜欢给人从容的空间。既然他不拆穿,她也不会找不自在,再一次谢过太子殿下的“关爱”,她与他错身,就要离去。
可东寂却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在她错身而过的瞬间。
“九儿……”他声音微凉,“我新得了一缸梨觞,还采足了金秋的桂花,何时可与我以食会友?”
墨九怔了片刻。
咽了口唾沫,她想起一件事。
“幸亏你提醒。”她笑着慢慢从脖子里抽出那一根绳子,将上头挂着的玉扳指解下来,低头塞入东寂的手里,顺便把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扳开,“以前是民女不晓事,不知这扳指是殿下之物……如今晓得了,是万万不敢再收。太贵重!”
宋熹看着她慢慢放手,眉头深皱,“是她找你了?”
墨九微一蹙眉,“与她无关,是我确实受不起。”
“嗯。”宋熹并不勉强,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将玉扳指紧紧握住拳心,看着微微低头的墨九,目光里的颜色像是染上了冷风,一荡一荡间,说不出的艰涩,“若有什么误会,九儿可当面问我。……我对你,并无企图,只是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我,我有些想吃你做的松花蛋了。九儿,往后,我是吃不成了么?”
“太子殿下!”墨九打断他,笑道:“你千金之嘴,想吃什么没有?粗鄙之食,何苦挂在心上?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觉得好吃?那是因为你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见着粗茶淡饭,这才觉得好,上了心,也不过因为新鲜,并非因为粗茶淡饭,真就好过山珍海味。”
她意有所指,宋熹自是听得出来。
看着墨九急着离去的样子,他面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看来九儿有些误会了,我对青嬗是有亏欠,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是皇子,一出生便由不得选择。我不愿娶她,却不得不娶她,我给不了她幸福,却也不能违心去爱她……”
“娶都娶了,便是不爱,也当有尊重。”
“你怎知我不尊重她?”
“对女人来说,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背着她对别的姑娘好。当然,我们之间虽然只有纯洁的吃货友谊,但这与夫妻感情是相冲撞的。所以,东寂,对不起,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却不能做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能做一个你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我的幸福?”宋熹淡淡一笑,“青嬗是我表妹。九儿以为,我可以与我的表妹有幸福吗?”
表妹……时人不是不在意这个吗?
墨九默了默,觉得这孩子也忒苦,身为皇子做不了自己婚姻的主。而且感情之事,确实也勉强不得,非得让东寂对自己的表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的表妹生夫妻之情,做夫妻之事……换了她,也做不到。
她缓了口气,“对不起,我言过了。”
“无碍。”宋熹眸子盯住她,声音有丝丝苦意,“可是九儿,我不能追求我要的幸福吗?难道就因为我被硬塞了一个我不要的妻子,这一生就不能再拥有幸福了吗?”
“你可以。”墨九抬头凝视他,“但我要的幸福,你给不了。”
她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便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管是不是因为云雨蛊,既然她选择了萧六郎,那么不管萧六郎是谁,有什么样的身份,从此,她的幸福就挂在他的身上,而旁人的幸福,再也与她无关。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宋熹突地一笑。
“我给不了的,他就给得了?”
这个他是谁,东寂没有明说,可墨九却心知肚明。
他们的事,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事已至此,辩解毫无意义,她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眼睛,“是的,只有他可以。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他什么话也不说……”
“那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东寂……”她失口唤出他的名字,呆了呆,又凝重道,“那是不一样的。就像你的表妹,你并不讨厌她吧?可不代表你就能爱上她。其实我也一样,我不讨厌你,甚至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吃吃喝喝,吹牛神侃。但男女之情,它不一样,我很难说得清楚……”
“我懂了。”东寂打断了她,脸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可仔细品之,那笑容里却添了一层剥离不开的凄楚。他抬头望向苍茫的天际,幽幽道:“总归怪我……比他晚到了一步。”
“不在早晚。”墨九抿唇,“只是刚好……是他。”
宋熹一愣,看着墨九毫无惧意的目光,苦涩一笑。
“你好残忍,也很大胆。对我说这些话的妇人,普天之上,唯墨九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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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生病,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