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员外府在京都的北区,虽然这位赵员外家财不止万贯,但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他的钱财再多,也不能居住在那些只有真正的达官显贵才能居住的地区,这是由他的身份决定的。
商人虽然算不上贱民,但也是被上流圈子所看不起的存在。
不能做官,仅这一条,就将他们在某方面限制的死死的。
因此,当听到县令大人亲自登门拜访的时候,正在和一位好友下棋的赵员外立刻就抛下棋局,匆匆迎出来了。
远远的看到一人向这边走来,赵员外急忙迎上去,诚惶诚恐的说道:“刘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赵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刘大人,早在对方刚刚升任京城令的时候,就和众多乡绅豪商有过一次接触,这大概是每一个县官上任之后一定会做的事情,那个时候赵员外只是和他碰了碰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刘县令今天亲自上门,目的未知,但总不可能是来找他下棋的,让他的心中立刻就紧张起来。
刘县令笑了笑,说道:“呵呵,赵员外的府邸若也能称得上是寒舍,那本官的县衙,还真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了……”
赵员外见他笑意盈盈,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心中略微放松,伸手道:“刘大人,里面请。”
“来人,快快上茶,将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
刘县令本就是好茶之人,品了一口茶,便将此茶赞扬了一番,赵员外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几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茶叶聊到家常,再聊到生意场上的事情,盏茶的功夫不知不觉的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关系多么亲密的好友呢……
最终还是赵员外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县令,问道:“不知道县令大人驾临寒舍,有何要事?”
刘县令不急不缓的放下茶杯,笑着问道:“朝廷要筹建书院一事,不知赵员外知不知道?”
“有所耳闻。”赵员外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最近在京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倒也知道此事似乎和长公主有关,但具体的,就没有过多的关注了。
随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看着刘县令,问道:“刘大人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书院一事,在筹银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难。”刘县令笑呵呵的看着赵员外,问道:“不知道员外愿不愿意慷慨解囊,为天下的寒门学子尽一份心力?”
赵员外愣了愣,寒门学子,寒门学子关他什么事情,他为什么要慷慨解囊?
原来这位刘大人今日来,是要他捐银子的,赵家的确有钱,但这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要捐出去。
赵员外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满,没有表露出来,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灿烂,说道:“当然愿意,赵某也一直想着,要为国家尽些心力------赵福,快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来!”
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并不多,不会付出多大的损失,也能给这位刘大人一个交代。
他根本没有推诿,为了一点钱得罪这位刘县令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此干脆的将数额定下来,想来对方也不好再开口。
刘县令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道:“本官代天下的寒门学子,先谢过赵员外了。”
赵员外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赵府的管家很快就拿了一百两出来,自然有衙役帮着收下。
“本官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了。”刘县令和赵员外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赵员外起身:“送刘大人。”
虽然白白损失了一百两银子,但送走了这位菩萨,还是值得的。
“若不是本官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倒是想着多捐一些。”两人向府门口走去的时候,刘县令摇了摇头,说道:“城南的许员外,三千两为书院捐了一座藏书阁,城北的章掌柜,一千两捐了一座学堂,怕是都有机会上院碑,让本官羡慕的紧。”
“院碑……,敢问大人,什么是院碑?”刚才可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情,赵员外疑惑的问了一句。
刘县令笑了笑,解释道:“要在各地建那么多的书院,需要一大笔银子,国库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在各地募捐,许员外捐了藏书阁,到时候那藏书阁前面,便会立一块碑,明明白白的写上,这是何人所捐,让那些学子们记得是什么人让他们有书可读,应该承谁的恩情……”
“章掌柜所捐的学堂前面,也会立这样一块碑,至于院碑,那是立在整个书院前面的,进门之前就会看到,由陛下御笔亲提,凡是对书院有所贡献的人,皆可在院碑上提名,目的便是让书院的学生们记得,他们的一切,是谁给予的。”
“可惜啊,院碑只立一次,等到这次之后,除非对学院有极为重大的贡献,否则是不可能得到提名的……”
赵员外闻言,脚步一顿,愣愣的站在原地。
刚才这位刘大人,可没有和他说这些啊!
他赵日天半辈子经商,让人瞧不起也就罢了,但是他不想子子孙孙都这样。
他不想让自己的子孙永远的抬不起头,永远不能挺直脊梁做人。
所以他不惜重金,给儿子请最好的先生,买最好的纸笔,光伴读书童都请了四位,还不就是想让他以后能有出息,考取功名,让赵家摆脱商人之家的阴影……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名?
捐学堂,捐藏书馆,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碑上,立在学院前面,那碑是陛下御笔亲题的?
从今往后,还有谁敢看不起他赵日天?
谁敢不服
有本事你们也把名字刻在碑上,让陛下御笔亲题啊?
那可是学院啊,从那里出来的人,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功成名就,一飞冲天,到那个时候,或许那些位列朝班的大臣们,偶尔也会记起在他们年少求学之时,在院碑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名字。
赵日天。
哪怕有一个人记得,对他,对赵家来说,也足够了。
且不说那些大官心里到底对当年之恩情还记得多少,除了墓碑以外,能把名字刻在碑上,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足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刚才刘县令说,这个机会仅此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该死的许员外,枉自己之前还对他有恩,此等好事,居然不带上自己,赵员外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不过很快就消失,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三两步追上刘县令,见他已经快要迈出了府门,急忙道:“大人留步!”
刘县令回过头看着他,笑道:“哦,赵员外还有何事?”
【ps:补更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