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天,封不觉迎来了他的第二次“定期检查”。
和一个月前的那次一样,他被护工们带到了袁医生的办公室中,并被固定在了一张椅子上。
“你好,3232,好久不见了。”待两名护工出去之后,袁医生用不冷不热的态度跟觉哥打了声招呼。
在封不觉听来,袁医生这句“好久不见”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因为他不想让病人知道晚饭里有安眠药、以及每晚医生都会给他们做检查的事情,才本能地用了这种措辞。
“是啊,有一个月了吧。”封不觉并没有将真相说破,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应道,“至少我印象中是一个月了……”
“怎么?你最近有在计算日期吗?”袁医生顺着他的话题问道。
“嗯,在算。”封不觉点头回道。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在意这些了呢?”袁医生又问道。
“因为……”这一瞬,封不觉开启了影帝模式,摆出了一副颇为复杂的神情,“我总觉得……最近自己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了,所以想去记一些东西。”
“哦……”袁医生应了一声,但没有将话题继续展开。
封不觉知道,对方并不在意病人的病情,定期检查也只是走走程序而已。
但是,相对而言,在这种谈话刚开始的时候……医生的注意力肯定还比较集中,如果要传达什么信息的话,最好就趁现在。
“还有啊……”觉哥只等了两秒钟,就即刻接上了话头,碎碎念道,“我最近总觉得口渴……全身无力、精神也有点恍惚……哦,最烦的是便秘……”
在精确地说出这些标志性的“症状”时,他还特意用了不快不慢的说话方式,给对方制造出一种他是在“边想边说”的错觉。
这样一来,这番话听起来会显得更加真实自然,而不像是事先就编好的。
“嗯……”袁医生毕竟也是专业的,他们这一行做久了,听到一连串“症状”描述的时候,几乎就会条件反射地做出相关的判断,而他也不例外,“……我明白了。”
道完这四个字,他的目光稍稍朝侧下方偏了一下;数秒过后,袁医生又抬手在手边的一张记录纸上写了几笔。
这一刻,封不觉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此后的谈话,便回到了“正常”的节奏,并在一堆常规问题和没有什么意义的问答中结束了。
封不觉基本上不需要撒谎,也可以做到对答如流,反正……与其“越狱计划”有关联的事儿,他是不会说漏嘴的。
…………
第三十三天,午餐时间。
“缩短了啊……”封不觉愉快地吃着那掺了大麻的中饭,并念道,“很好,进展得相当顺利……”
他所说的、“缩短了”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记忆缺失”的时间。
这说明,他在检查时所做的“表演”有了成效——在听到那一系列的典型症状之后,袁医生顺理成章地做出了“药物用量过大、副作用太严重”的判断,再结合觉哥在问答中那“十分配合”的表现,医生便做出了给觉哥减少药量的决定。
于是,在这第三十三天的早饭过后,虽然觉哥依然出现了“断片儿”反应,不过,其记忆空白的时间缩短了很多。
封不觉以吃午饭的时间为基准,凭着自己对时间的精确感觉(训练过),很快就推测出了……今天的断片儿时间比以往缩短了将近一半;从三个小时四十多分钟,变为了两个小时不到。
“那么……只要再‘装睡’个几天,确认了他们每天晚上做的都是相同的检查……在我‘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所发生的一切,基本就都查明了。”觉哥边吃边想着,“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计划实施时的突发状况,这些琐事的确认工作还是不能少的……”
…………
第三十五天,晚饭后两小时。
封不觉的谨慎,得到了回报……
这晚,袁医生和护工还是按时来到了觉哥的房间,但是,今天袁医生,就不止是给他测量血压、心跳和呼吸了……
他还给觉哥抽了血。
抽血用的是针筒,取的量并不多。
袁医生的手法很纯熟,即使封不觉实质上是醒着的,在被针扎的过程中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短短十秒不到,已经完事儿了。
随后,在旁协助医生的护工也用很娴熟的手法给觉哥处理了出血点。
等那两位离开病房后,封不觉睁开眼一瞧,便瞅见了自己左手手肘内侧的止血带和消毒棉块。
当夜晚些时候,觉哥在“真睡”中,又被声音惊醒了一次。
他知道,这是护工来取止血用具了,所以他也只当不知道……接着睡。
至第三十六天的早上,封不觉起来“晨练”时,他才低头看着自己手肘内侧那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针孔,自言自语地念道:“终究是大意了啊……”
到了这会儿,觉哥自然已经推测出了诸多与昨晚之事相关的信息:“昨天是第三十五天,假设他们是以月为周期给病人验血的,那么……上次抽血的时间点,正好是在我开始装睡(从第七天开始)前的一到两天;而当时的我,还在第一波连续的‘宿酸’中挣扎着,由于浑身都有疼痛感,再加上那针孔伤极小、处理得也很好……便被我给忽略掉了。”
念及此处,封不觉已经做了几十个仰卧起坐,其呼吸也变得稍稍急促了一些:“呼……幸亏我也是以‘月’为周期来进行观察的,否则到我执行逃跑计划为止,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契机’了。”
…………
第六十六天,晚。
张医生,以及觉哥刚来到这里时遇上的那位护工,一起走进了的他的病房。
这位张医生是五天前调来的,封不觉在四天前的那次“定期检查”,也已由张医生接手,所以封不觉才会知道他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