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看着她问道:“教坊司里面,现在还有家人吗?”
曾醉墨摇了摇头,说道:“娘在他们来抄家之前,就已经自尽了,其实也就只有我一个。”
教坊司和青楼之中是怎样的,李钰有所耳闻,继而联想起她果断的近乎执拗的性子,也大致能想象得到,她是如何从官宦千金,一步步成长,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其中遭受过多少磨难和苦楚,便是他两世为人,也根本不可能体会到。
想到这些事情,他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曾醉墨不经意的抬头,恰好捕捉到他脸上的某种表情。
李钰心下一沉,担心以她的性子,怕是会将这当成是可怜或者怜悯,急忙解释道:“你别……”
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曾醉墨反而笑了,心下涌起一丝暖意,问道:“你呢,这几个月都去了哪里?”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宛若卿也转头看向了他。
“一路向西,先是到蜀州,然后在齐国待了两个月……”
李钰轻描淡写,简要的将这几个月的行程讲述了一遍,至于其中凶险的地方,自然是一句话略过。
纵是如此,两女也从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袖中粉拳紧握,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邋遢老者脸上的惊讶之色始终就没有消退过。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那一条近路,为什么总是堵了……
李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路过某个成衣铺子的时候,巧妙的将话题引开。
衣装方面,京都无疑已经引领了景国乃至于周边诸国的潮流,眼花缭乱的服饰,让女子们挑花了眼,至于内衣,如今已经被大多数女子接受,虽说还有一些思想保守的对此依旧抗拒,但已经影响不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内衣改革了。
勾栏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事实上那里面的运作模式已经成熟,京都的勾栏数量,也早就达到了饱和,这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向更远的州县扩展之外,也在所属之地扎根,逐渐的成为了百姓们日常所习惯的事物。
每每午夜梦回,宛若卿还依稀会记起,一年多前,当那一座勾栏快要关门,所有人都将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他便以一种睥睨的姿态,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起初只是想着要生活,在这样的世道上活下去,后来不用担忧生活了,又想让庆安府的伶人过的更好一些,再后来……,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当初构想的那一幅极其宏伟的画面,怕是不久之后,就会实现了。
李钰估计了一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要不回去做吧。”宛若卿建议道。
李钰指了指前方的酒楼,说道:“一会儿再去前面的铺子和勾栏看看,先在这里凑合凑合吧。”
宛若卿点了点头,曾醉墨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自从各种各样的新戏开始在京都兴起,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官员,许多人都培养起了听戏的习惯之后,京都的众多酒楼,也进行了一番改进。
进入酒楼之后,首先对着的,是一座半人高的戏台。
戏台之上,有酒楼专门请来的伶人表演,供往来吃饭的客人们观赏。
一楼的大堂之中,面对戏台,桌子呈星罗状布置,二楼的位置更好一些,可以从高处纵览全貌,当然相应的价格也会贵上一些。
李钰和两女走进酒楼的时候应该是饭点,但吃饭的客人不多,从外面看,这里就应该属于那一种高档型的酒楼,普通人怕是消费不起,出现这样的情况倒也正常。
很快便有伙计过来招呼,而此时,二楼之上,某处觥筹交错的席间,有酒杯碰了碰,却没有收回去。
一人见状,有些奇怪的问道:“秦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