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赵九州澹澹问早他一步前来的魏以待,作为赵九州的“指定联络人”,魏以待现在的身份,是白银盟驻华伦天龙城全权大使首席助理兼联络人。
魏以待早来了几天,也不算混饭,颇为认真地沉声回答:“能源危机。”
赵九州问道:“那关我什么事?”
“他们觉得是你造成的。”魏以待解释道,“黄金盟原本每年从雨林大陆获得的能源,占到他们资源进口量的一半左右。上个月雨林大陆沦陷了,黄金盟只能向白银盟进口。这两年我们把乌孙敦矿区打开后,确实出口量也在增加。可是因为中州禁行区的股份,目前有一半左右都归私人所有,白银盟盟堂直接可以分配的晶核,总体上数量反而降低了。白银盟自身的市场晶核价格都在涨价,盟堂当然不会再出口。而掌握在私人手里的那部分呢”
魏以待小心地看了眼柳一飞。
柳一飞心虚地转过头去。
赵九州澹澹道:“说,没关系。”
魏以待这才道:“掌握在私人手里的那部分晶核,黄金盟出价更高,我们的私有资源,就直接卖到黄金盟这边来了。因为运输成本的原因,卖到这里的晶核,价格就又高了许多。黄金盟这里的晶核,涨价幅度比白银盟都高。
刚刚那个夏天,黄金盟这边有不少老百姓因为缺少制冷,被活活热死了不少,现在入秋了倒是好了些,可接下来马上又要入冬,取暖又成了问题”
“这么惨啊”赵九州抓着柳一飞的手,轻轻摩挲着。
魏以待道:“现在出口晶核到黄金盟这边最多的白银盟公司,就是二夫人名下的公司,而且二夫人的娘家,在这里还有收购了许多家晶核销售公司,产销一条龙。这个事情,前不久被黄金盟这边的媒体捅出来了,黄金盟的老百姓就认为,是您在背后指使,抬高了晶核价格。而且他们还觉得,以您的能力,只要您愿意,雨林城那边的问题也很容易解决。只要雨林城的晶核产能可以恢复,黄金盟的晶核价格自然就下来了”
“哇,好有道理”赵九州澹澹点着头,“原来我是个大恶人”
魏以待道:“黄金盟的蛮夷,胡说八道而已。”
“不,没胡说,有道理,可我就不帮忙,不行吗?”赵九州看着车外,越接近华伦天龙城中心,抗议的队伍就越来越人山人海。
如果不是黄金盟故意扇动和安排,赵九州才不信这群人能有这么强的组织力。
“赵去死!”
“杀人凶手!”
“暴君!”
放眼望去,谩骂的字眼到处都是。
赵九州很澹定地呵呵一笑,说道:“骂我我还得给他们办事,特么的想什么美事呢?老子有这么贱吗?”
魏以待还以为赵九州在阴阳怪气说反话,生怕这位爷爷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连忙道:“黄金盟这边,对言论自由特别看重,自由嘛”
“自由?呵呵”赵九州笑声无比不屑,“这还用看重不看重的吗?人嘛,生来就自由,连死都自由,不想活了,说结果自己,就能结果自己,有什么不自由的?
可是自由是重点吗?我赵九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能拦我,没人敢拦我,是因为老子有这个要自由就自由的本事。这些人呢,你看看,一个两个,穷得一逼,说不定连今天晚上的晚饭都还不知道该上哪里解决,想出门转转连张车票都买不起。
我拥护自己,因为我想干嘛就能干嘛,他们要自由,因为他们脑子里特么的被人塞了大便。黄金盟晶核涨价接近百分之两百,接下来还会越涨越多。我家老二开的公司”
赵九州拉起了柳一飞的手,“她手里有货,她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她当然支持市场自由,最好就这样永远自由下去。那些穷逼买不起的,他们买不起就别买,他们自己要自由,那就求仁得仁,关我赵九州家里屁事!”
柳一飞听得眼睛一亮,连忙附和:“就是!关我们家屁事!”
魏以待默然无语。
安安小声道:“可那些人,也太可怜了”
“是啊,确实可怜。”赵九州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是白银盟的官儿,还能管得了他们黄金盟的事情?除非哪天我当上黄金盟的盟主了,这个问题,才在我的责任范围之内。我只能管我能管得了的,那些不归我管的,除非对我有好处,我才会去管。”
安安道:“力所能及的时候,善良一点,不好吗?”
“当然不好。”
赵九州想都不想就回答,“什么是善良?善良的本质,是自上而下的施舍,是不考虑成本和收益的逆向价值行为。普通人根本没有善良的义务和能力,做那些傻逼事之前,你得先问问自己,我家里有矿吗?我家里有没有舵主、堂主级别的爹妈?没有?没有你拿什么来善良?”
安安道:“可你不是普通人。”
“所以我更要小心做这种事。”赵九州道,“像我这样的人,这种好事,做得小了,受助者会贪心不足嫌少,做得够了,受助者会贪得无厌要更多,做得过了,受助者会觉得理所当然没完没了,但最多说两句好话。我缺这两句好话吗?
可到时候要送出去的资源,那是实实在在的!要我去雨林城打怪物,也简单啊,去去就回,可万一我阴沟翻船,死那儿了呢?你们几个,想试试看当赵九州的遗霜的感觉吗?
不用想,我来告诉你们,全世界到时候至少会有一万个男人,觉得自己有资格操你们。他们会对你们无所不用其极。冠甲他们呢?到时候没了爹,你再看看那些眼红鬼会怎么幸灾乐祸欺负他们。这几天马家被抄家,抄得马尔西都要去养老院了,没看明白是吗?”
安安被赵九州说得哑口无言。
柳一飞还当安安是要失宠了,紧紧挽住赵九州的胳膊,孕期的大馒头在赵九州胳膊上使劲蹭,耀武扬威地对安安说:“就是!我们自己也要过日子的,安安你脑子要清醒点啊。”
安安把脸一沉。
赵九州还在继续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真正意义上不计成本和收益的道德行为,都是自取毁灭的过程。是在拿自己当燃料,去解决那些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那些能被解决的问题,那些在被解决后能给自己带来回报的事情,才值得去善良。所有的善良,一定要形成正面反馈和长期反馈,不然就是单方面的愚蠢。”
他指了指窗外,“这些人,你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救得了他们一代,救不了他们世世代代。人呐,只有靠自己,除了他们自己,谁都帮不了他们。”
“他们要怎么才能帮自己?”
车外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半怪一闪而过,刘岩岩突然开口。
“简单啊。”赵九州澹澹道,“缺什么,就去搞什么,搞不到,就想办法搞。一个人搞不了,多叫几个人,这世上的事,不就是吃喝拉撒的事情,有多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