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许桂枝交代厨房晚饭加菜,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侍女阿娣下楼来,回说二小姐睡了,一直没醒,大太太便说;“别叫醒她了,咱们吃。”
傍晚下起了雨,沈公馆后花园的白炽灯在雨中发出昏黄的光,西洋软床上,少女蜷缩着身体,这种睡眠姿势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醒来时,西洋闹钟已经十二点多了,雨过天晴,沈曼卿起床洗漱,盥洗台上放着一盒牙粉,香皂、牙刷是阿娣新换的。
沈曼卿趿拉着软缎绣花拖鞋下楼,沈家很安静,今天是礼拜天,侍女阿平收拾房间,从大太太屋里出来,“二小姐起来了。”
“老爷和太太出门了?”沈曼卿问。
“老爷一早就出去了,太太去教堂做礼拜,家里的汽车大少爷开走了,太太让人叫了一辆汽车。”
餐厅里,只有大少奶奶孟玉贤在吃早餐,沈家的姨太太和少奶奶平常睡到快中午,晚上玩牌,听戏,小姐们去看电影,一般很晚回家,灯红酒绿的夜上海,夜晚是富人们寻欢作乐的天堂,生活黑白颠倒。
“曼卿,你起来了。”
孟玉贤打招呼,沈曼卿打了个哈气,“大嫂早!”
说着在桌旁坐下,桌上摆着豆浆油条,厨房新炸的油条,豆浆是黄豆新磨的,闻着一股豆香气,一盘生煎包,牛奶还有白煮鸡蛋。
刘妈盛一碗热豆浆放在她面前,“二小姐昨天老早就睡了,晚饭太太没让叫你。”
沈曼卿夹起来一根油条,泡在豆浆里,又拿一个白水煮鸡蛋剥皮。
孟玉贤的身材娇小玲珑,烫着时髦的短发,单眼皮,皮肤黄白,父亲是华界上海政府公用局局长。
吃完了,擦擦手,说:“二妹你慢慢吃,我和人约好逛街,先施百货公司新到一批秋装,二妹你不去看看,你可是我们家最有钱的。”
“我今天不想出门。”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吴玉贤走了。
沈曼卿琢磨她那句,你是沈家最有钱的人,不知从何说起。
吃完早饭,刚要上楼,客厅电话铃声响了,侍女小翠过去接电话,朝餐厅里喊:“二小姐,电话。”
沈曼卿接过电话机,喂了一声,电话机里传来清透的质感的声音,“沈小姐,我是荣毓。”
“荣医生,你好!”
沈曼卿没来由地感到亲切,对这个温暖的男人极具好感。
“沈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不是很好。”沈曼卿说了实话,她非常信任荣毓。
“正常人经历这种事情,需要时间淡化,我今天打电话,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提醒你。”
昨天法院门口人太多,荣毓没机会和沈曼卿单独说话。
荣毓的声音通过电话机低了些,微沉,“旅馆里攻击你的人,从力度和角度分析,身量偏矮,惯用左手的人,是瘦弱矮个的男人或女人。”
沈曼卿的心提了起来,突然紧张的情绪使得她的呼吸瞬间停滞,又听电话里说;“有一点令人费解,疑犯擦掉电话机上的指纹,烟火缸上的指纹没擦掉,疑犯打订餐电话后,完全有时间处理干净现场,可是却没有这么做,很不符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