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几眼，偏偏还让楚澜生捕捉到了，他大剌剌地笑了声：“怎么样，气派吧？”
付安冷冷斜他一眼：“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啧了一声，楚澜生讪讪挠头，确实，外国人的地方，他有什么好骄傲的。
门口守卫将两人拦下，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米国人，楚澜生出示巡捕房探长的工作证：“我有事找曼迪先生。”
“曼迪先生不在，您请回吧！”两人说着不标准的华国话，态度倨傲。
楚澜生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盯视着他们：“真不在还是假不在啊？”
两人不说话了，拿他的话也当空气。
“问你们话呢？再不说实话信不信将你们铐回巡捕房啊？！”他气势拿捏的很足，人又长得十分高大，不比米国人逊色。
甚至因为混过江湖的关系，他身上带着寻常人没有的血性和莽气，虎目圆睁的样子，还真有些吓人。
其中一个守卫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重复刚才的话：“曼迪先生不在，您请回吧！”
里面有人听到了动静，走出来用英文问守卫：“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是一个胖胖的米国人，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稍微有些秃顶，他看向付安和楚澜生两个华国人，眼中是赤果果的鄙视和不耐烦。
守卫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不知道，说是要找曼迪先生。”
胖米国人眼中满是不屑，大声用英语讽刺：“曼迪先生？他们也配找曼迪先生，当曼迪先生这么空闲吗？无知的华国狗！”
他这副样子，笃定了两人听不懂英语似的。
楚澜生的确听不懂，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话，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更别说付安曾留洋两年，这个成绩极端优异的海归，听得那叫一个轻轻松松。
他用极其讽刺的英语回道：“怎么现在猪都会说人话了吗？我们是租界巡捕房的，查尔斯公爵的案子里，有些信息要找曼迪先生核实，你们这么阻拦，是心虚吗？曼迪先生不在也就算了，找只猪过来是想请我们吃饭吗？”
“你在胡说什么？查尔斯公爵的死令我们十分痛心，但那都是你们华国人做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污蔑，小心我告你！”胖米国人大吼道，但明显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
付安讥讽一笑：“没关系的话，为什么要阻拦我们见曼迪先生？”
米国人被气得咬牙切齿，却根本无话反驳，在租界横行霸道的日子早就让他们的智力退化，与人理论的口才也没有了，面对付安这个法学高材生，当然辩无可辩。
他本就白的脸色被气得更白了，指着付安的鼻子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等查清查尔斯公爵之死，我再找你算账！”
“随时欢迎。”付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反正他很快就要回怀南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行政厅，审核楚澜生已经对付安佩服得五体投地，惊叹道：“没想到啊，你还会讲洋文。”
付安用看白痴一样地看他，似乎在说：这很难吗？
楚澜生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拽拽的样子，撇撇嘴后又跟上他，哥俩好似的并肩而行。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直抵最高层厅长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说的是英语。
两人推门进去，曼迪看到他们愣了愣，眯起眼仔细打量，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楚澜生说：“这位是新上任的楚探长吧？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贺，今天怎么来了？”
他的中文倒是说得不错，至少能让人听清他在说什么，楚澜生跟他握了握手：“感谢曼迪先生，我这次来是为了查尔斯公爵的案子，有些事想要询问你。”
“啊，公爵的事情麻烦你了，楚探长。”
能坐上这个位子，曼迪当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从他们进来之后一直和颜悦色，看起来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米国人完全不一样。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不得不提防。
楚澜生眯起眼，也笑呵呵地问：“听说您和查尔斯公爵关系不大好？”
“这话从何说起，有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事，但不至于因为意见上的不统一连朋友都没得做，你说呢楚探长？”曼迪从容不迫地回答，脸上的笑容连变都没变过。
付安在一旁关注他的表情，却什么变化都没发现，这时候他无比想念自己的妹妹，苏苏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经常能发现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楚澜生也看出了他不好应付，与付安对视一眼后继续问：“这么说来，查尔斯公爵的死跟你没关系？”
“当然！”曼迪做出个诚惶诚恐的表情：“楚探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在怀疑我吗？我和公爵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到要杀害他的地步，你可一定要仔细查证，别诬陷了好人。”
“那为什么在公爵死后，你突然把手里所有的财产都换成了黄金？”楚澜生猝不及防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惹了祸想跑掉吗？”
曼迪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瞳孔骤缩，鼻翼翁动，这下不用妹妹过来，付安都能看出他的紧张了。
“你误会了，楚探长，我只是觉得其他资产都有贬值的可能，而黄金不会，这才选择兑换的。”曼迪平静下来，慢悠悠地说。
楚澜生笑着靠近他，用身体和眼神带给他压迫：“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这种想法，不是太奇怪了吗？就算不是因为查尔斯公爵的死，也应该有别的原因吧？”
在他直勾勾地盯视下，曼迪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你想多了楚探长，就像我说的那样，是为了资产保值。”
从他的表现中，楚澜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微笑着站直身体：“好的，曼迪先生，我想要了解的都了解了，告辞。”
曼迪勉强地笑了笑：“好的楚探长，如果有其他疑问尽管联系我。”
离开行政厅后，楚澜生眼神暗了下来，深吸口气对付安说：“好吧，你说的是对的，真的要行动了。”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付安冷哼一声，眼睛看着港口的方向，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