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我白日里太过歇斯底里,此刻见到我,赵荣羡显得很是惊讶。
但是很快他又从容了下来,问我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依旧没有办法对着他强颜欢笑,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冷静了一些。
我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侧,微微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折子,说道,“王爷现在可有时间,妾身有些话想同你说。”
“王妃想说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认真的看着我。
我拉了一旁的椅子欠身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王爷,以后妾身想要亲自管理这王府的账簿,还有后宅的银两支出,都要一一过目。”
“你这是不相信我?”赵荣羡立刻反应了过来,似乎还有几分受伤。
呵呵,我要是一心一意的相信他,那我就要受伤。
我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是了王爷,妾身的确不信任王爷。为着我自己打算,为着我腹中的孩子打算,我不敢相信王爷。”
“可你如今怀着身子,怎么受得起这般劳累?你当管账是吃饭呢?”赵荣羡蹙了眉头,叹息说道,“你若实在想管,待生产之后再说。”
生产之后?我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我怕我若是不去管,这个孩子都生不下来。
如今的赵荣羡如日中天,哪怕他无心纳妾,可依着眼下皇帝对他的宠爱,不定要给他指一门亲事的。
皇帝钦赐的,自然不能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子。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不会甘心屈居于我之下,谋害我腹中的胎儿,坑害我那是再寻常不过了。
这样的事情,上辈子发生过无数次。
我冷然的看着赵荣羡,质问他,“依着王爷的意思,是不愿意了?”
“我是怕你太劳累……”他又解释了一遍。
我笑,“王爷不必担心,有金玉和杜妈妈帮着我,即使劳累也劳累不到哪里去。”
“你若是想管,便管着吧。不过这件事,还须得账房的荀嬷嬷帮着你,省的你累着了。”赵荣羡思来想去,做出了退步。
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王爷,那妾身就先行退下了。”
“阿欢,无论过去如何,我希望如今咱们夫妻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走到门口,赵荣羡忽然说了一句。
眼下这等情况,我不想安稳都不行。
我回过头,浅浅的看了他一眼,“王爷且放心,从今日起,妾身自当安安分分,再不给您招惹是非。也一定,与您相敬如宾。”
“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赵荣羡的眼底里泛起一丝失望。
我知道他在失望些什么,他失望我对他的相敬如宾。
他想要的是琴瑟相鸣,而我能给他的,却只有相敬如宾。
有些裂痕一旦有了,就很难在愈合的。
我轻轻闭目,第二日一个大早,便将王府里所有的奴才都聚到了一处。
为首的荀嬷嬷站在最前头,笑呵呵的说,“回王妃,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好,都一一报个名儿,再说说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我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扫量着下头的人。
“回王妃,老奴乃是府里的账房管事,这府里的账目来往的,都要经过老奴之手。”荀嬷嬷第一个开口,她显得有些骄傲。
“回王妃,小的是门房的。”
“回王妃,老奴是买办房子的……”
经过半个时辰左右,我终于听完了他们的介绍。
倘若我没有记错,这里头买办房的和荀嬷嬷素来有些勾结,平日里都贪图了不少银子,不过因着数目不大,赵荣羡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买办房的这位可收了雪院那些美人不少好处,平日里没少为她们做事,帮着她们打听我的吃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
于是那八位皇帝钦赐的美人,便跑来我这里阴阳怪气羡慕我,弄得好似我刻薄了她们,更有甚者嚣张到当面讨要我刚买的簪子。
过去我一心想着将赵荣羡推出去,也就不当回事,平素随和又懦弱。
美人们又有皇帝撑腰,不免也嚣张了一些。
府里的爪牙倒也颇多,以余嬷嬷最为出色。
我笑吟吟的看着爪牙翘楚,问她说,“余嬷嬷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老奴今年五十了。”余嬷嬷笑得一脸忠诚。
“嗯,都快同本王妃的祖母一般年纪了。”我思虑了片刻,笑着说,“余嬷嬷,依本王妃看,以后你就不必在买办房了,怪累的。从今日起,您就到后院去吧,剪点儿花花草草的,总是要清闲一些。”
这等捞油水的好差事,她怎么舍得丢了。
果然,余嬷嬷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她十分不解,并愤然的问我,“王妃这是何意?老奴自问对王府尽心尽力,从不敢有半分疏忽,老奴是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这要是挑错处,那可多了去了。
最大的错处,就是听了那些美人的,日日给她们传消息。倘若我没有记错,这位嬷嬷暗地里还没少骂我是个下贱商户。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立威,就得杀鸡儆猴。
很不幸,一众居心叵测的奴才里,也就是下了余嬷嬷没有什么影响。
我轻轻的笑着,先与她客气一番,“余嬷嬷,本王妃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看您年纪大了,想让您稍微轻松一些。”
许是我平日里太过怂包,余嬷嬷倒是很嚣张,听我这么拐弯抹角的,她立刻就恼了,“老奴看着可不像!王妃这分明就是打着宽容的幌子想要赶走老奴!老奴到底是陛下亲赐到王府的,即便老奴当真犯下什么错,那也该是陛下亲自责罚,王妃这般无缘无故的赶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还真是懦弱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头上来。还将皇帝拿出来说事儿了,这位余嬷嬷可够看得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