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我险些被毒蛇咬,赵荣羡顿时一震,赶紧拉住我的手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咬着。
我凉凉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被咬着我还能在这里?咬着也不劳您费心,我瞧着对方根本没想要我的命,不过是想借着我陷害旁人罢了。”
“娘子此话何意?”赵荣羡眉心一紧,让我一字不落的将今日的事都说一遍。
我不太想和赵荣羡说话,可一想到皇后今日看我的目光,一想到那条攀附在我脚上的毒蛇,我便又不得不说。毕竟,以我这点儿脑子可比不得他们这帮常年勾心斗角的皇室贵胄,倘若不说个明白,但凡出了半点差错都足以丢了性命。
上辈子赵荣羡被揭私养精兵一事,就连带我也险些跟着丢了性命。
于是我不敢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仔仔细细的把先前发生的事都同赵荣羡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话,赵荣羡紧皱的眉头徒然舒展,更是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说皇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害着我们夫妻两个,反倒是让我给将了一军。
我是越听越糊涂,虽然知道此事大约是皇后所为,可在我看来,她兴许就是知道了上回自己被赵荣羡利用,这回想要借此煽动我们与魏贵妃的矛盾,故而进一步打压魏贵妃,顺道让赵荣羡和魏家的关系更加紧张而已。
这怎么……就成了害我们了?
见我一脸疑惑,赵荣羡咳嗽了两声,十分耐心地又解释道,“我的傻娘子,你好好想想,皇后叫你管理寿宴礼物目的何在?她既不想让父皇觉得她干政,又想打压我,自然要绞尽脑汁。于是先给你安个贪污的罪名,然后借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牵扯出我私养精兵,故而再给我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可我到底是嫡长子,即使如今落魄,朝中也有部分大臣支持,但凡有那些恪守陈规的大臣力保,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不定还会因此惹得众说纷纭,说她的儿子被立为储君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她必得再让我与父皇的关系更紧张一些。如今她这般明目张胆的陷害魏贵妃,可不就是故意让我知道是她所为,然后让我到父皇面前闹上一通‘污蔑’她的戏码,进而激化我与父皇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我私养精兵一事一旦戳破,哪怕朝中大臣有心力保,父皇也未必会轻饶了我。”
我原本就有些糊涂了,被赵荣羡这般一说,更是似懂非懂了。
我虽晓得此事定然不简单,却压根没想得这样复杂。
见我迷茫,赵荣羡又笑着添了一句,说皇后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我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毫无城府的蠢东西竟会将这事扔到了二公主手里,这下皇后可有得忙了。
果然,第二日宫里就传来消息,说二公主和皇后以及魏雅娴三个人在皇帝面前大闹了一通。二公主嚷嚷着说皇后陷害魏雅娴,皇后抵死不认,一个劲儿的装无辜,拐弯抹角的说魏雅娴与我有过节,反说魏雅娴诬陷她。魏雅娴无端端的被陷害了一通,恼怒非常,当下就举出种种证据指证皇后。
在我这个受害者不在场的情况下,三个人竭力分说,互相指认,闹得不可开交。
皇帝被吵得头昏眼花,一时不知罚谁才好,索性命人将那倒霉的宦官乱棍打死,又说二公主被个奴才蛊惑,挑拨是非,狠狠将二公主打了一顿板子,打得她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皇后最终目的是赵荣羡,哪里肯就此罢休,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此事过去没有两日,她竟又邀了我和赵荣羡入宫观赏皇帝赏给她的红珊瑚,更有趣儿的是,还邀她的另一位娘家侄女,这个姑娘我也曾见过,是个庶出的,在家里十分不起眼,平日里有什么好事也从来都轮不上她,可见今日没有什么好事。
“阿欢,母后听说你擅长厨艺,母后这几日胃口不大好,不知你可愿意帮母后做一些开胃的膳食。”果然,对着那红艳艳的珊瑚一番观赏之后,皇后便拉着我的手向我讨教起来。
她都开口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我笑了笑,恭顺的应她说,“母后若是喜欢,儿臣天天为您做都行。”
“你这孩子,就是孝顺,可比我那些个娘家侄女都要强。”皇后笑得慈和又真诚,微微看了她的娘家侄女文清露一眼,又拉着我说,“这外头怪不方便的,母后有些话也不好说,咱们去里头说吧。”
说着,她微微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荣羡,暗暗朝着文清露使了个眼色。
呵,她这是想支开我,让她的侄女与赵荣羡独处呢!她这是想做什么?要安插个眼线在赵荣羡身边,可她安插眼线也不能惹怒了赵荣羡啊。
我犹豫不决,暗暗的递给赵荣羡一个询问的眼神,赵荣羡微微点了点头,一脸孝顺儿子的样子对我道,“阿欢,母后让你去你就去吧。”
话说着,赵荣羡便又无所顾忌的欣赏起珊瑚来。
我心中越发困惑了,不过赵荣羡既然开了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便扶着皇后往里走去,皇后拉着我又是谈膳食,又是说她的哪儿哪儿不舒服,最后干脆让我马上去小厨房里为她炖了一道山楂萝卜大骨汤。
“姑母……姑母,侄女不活了!”我刚端着一碗汤出去,却见文清露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一进门就要拿簪子自戕!
再然后,赵荣羡也跟着进来了。
文清露一见他,便哭得更是厉害了,干脆直接就要与之同归于尽,嚷嚷着说赵荣羡非礼她。
皇后猛然一震,立刻抢过了她侄女手里的簪子,看了看文清露又看了看赵荣羡,一脸痛心疾首,当即指着赵荣羡就大骂,“你……你这你逆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等龌龊之事……”
“清露啊……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她又抱着瑟瑟发抖的文清露哭了起来。
赵荣羡满面恼怒,马上就指着文清露大骂,说是她自己脱的衣裳,说她自己不要脸。
皇后一听,顿时更恼了,厉声怒斥道,“你闭嘴!这好端端的,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你还不知悔改!”
说着,她慌忙的将文清露身上的衣裳理好,不停的安慰文清露,然后命人将文清露带下去梳洗。
文清露刚离开,她立刻又抬头看向我,一脸痛心连带仁慈的询问我说,“老四媳妇儿,你是老四的正妃,你看这事儿如何是好。”
这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告诉我,为了保全名声,大事化小,唯有让文清露入门吗?
可赵荣羡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厌恶人家冤枉他!更不可能让文家的人入了他的门,必然会大吵大闹。
我算是明白了,皇后故意将我支开,就是为了陷害赵荣羡,过一会儿赵荣羡一旦拒绝,这事儿恐怕就得闹到皇帝跟前去了。
赵荣羡是何等聪明之人,况且还是重活了一回的人,他怎么就不知道防备呢?
还是……他当真色性大发,禁不住诱惑?他打的什么算盘?
想到这些,我心里顿时有些堵得慌。
我想了想,索性说了我一个王妃该说的话,我一脸恭顺大度,委委屈屈道,“文小姐乃是母后的亲侄女,一切但凭母后做主,母后若是想让王爷纳了她,妾身也绝无意见。”
“纳什么纳!我根本不曾碰过她!衣裳是她自己脱的!”赵荣羡暴怒,那等冲动的表现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皇后见他如此,也暴怒了,气得是浑身发抖,指着他就骂道,“畜生!畜生!我……我是管不了你了……”
皇后狠狠的发了一顿火,马上派了她的亲信前往太极殿,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把皇帝给请了过来。
皇帝过来看见文清露哭哭啼啼,又见赵荣羡凶神恶煞,顿时大为光火,把赵荣羡怒斥了一顿,让他纳了文清露进门。
赵荣羡抵死不从,更说文家这等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他可不敢娶进门,说是生怕这等贱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令他蒙羞。
皇帝一听他连带着整个文家一齐骂,顿时更加恼怒了,说他这是要逼文清露去死。
赵荣羡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他马上说那等贱人死不足惜,这就更令皇帝生气了,最后狠狠打了他一顿板子,还将他禁足半月,罚了他半年俸禄,然后强行将文清露赐给了他。
既是保住了皇家的颜面,又保住文家的颜面。
但是两父子闹得很不愉快,赵荣羡还愤愤的说了一通听起来容易造反的话,他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