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宋押司先去忙,往后若是此等大事了结,定给你请上功劳。”知县临走之前,又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宋江抱拳颔首,不发一言。
一会知县走远,宋江抬头,目送人影渐消,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两下。
这些当官的最擅长空口承诺,往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宋江不敢怠慢,回到办公之地,分付贴书,然后交代旁人,然后各乡各保,自行防护。
等到把各项杂事办好,宋江坐在位子上,心思百转,又把公文看一遍,心中又惊又讶。
“这梁山居然如此了得,竟然敢杀官造反,与朝廷为敌。只可惜晁盖兄弟,为何要加入梁山?眼下事情已有失控之态。”宋江急得起身,来回走动,只觉胸中一团火在烧,“晁盖他们掌控梁山水军,那领头林冲,到底有什么念头?居然把何涛一部杀得七七八八,又把黄安所部捉拿,死伤颇多,简直目无法纪!”
这一刻,宋江黑脸越黑,心中思绪纷飞,各种念头闪动。
“怕就怕我与他们的关系,回头被他们托出来,那才是杀头的大罪啊!”宋江猛地一跺脚,眼中寒光闪动,不知道在做什么心思。
宋江一边想,哪里还呆得住,索性走出县衙,一边走,又是心中感慨:“晁盖等人,此番杀官又杀兵,乃是造反之流,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过去劫生辰纲,眼下被逼梁山,虽然被逼迫,但是做的事情却是违反法纪,与法层面,乃是饶恕不得,这是取死之道啊!
晁兄啊晁兄,此番你与林冲合流,这是招惹天大的祸事啊。”
想到这里,宋江只觉得那林冲,乃是野心勃勃之辈。
“不晓得那人,到底是何心思,还是故意拉晁盖兄弟入伙,让他没有退路呢?听闻那人以前也是东京的教头,怎么做事如此霸道而刚猛?”宋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哪里能够安宁,恨不得插上翅膀,亲自飞到梁山,见见那林冲,到底是何人?
唉!
宋江只管想着心事,一直纳闷不休,哪晓得没走多远,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呼唤:
“宋押司,且慢走一步。”
宋江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正是烦恼,哪个王八不晓事?
可是这个念头,也是在他心中一闪而逝。
他及时雨的名声,可不是由心情来闹腾,当即停住脚步,回过身一看。
这来人不是旁人,却是郓城做媒的王婆子,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婆子。
“王婆,唤我何事?”宋江耐着性子说道。
王婆见宋押司面有煞气,有些担忧道:“宋押司若有公务,老身回头在寻您。”
宋江咧嘴笑道,知晓方才脸色太阴沉,恐怕吓到这王婆,当即道:“王婆莫要担忧,有什么麻烦事,还是哪个不开眼的辱骂你了?亦或者钱不够使?你只管告诉我宋江。”
王婆尴尬一笑,这才轻松不少,急忙拍着大腿道:“宋押司,您就是我们郓城县的大救星,往昔处处照顾俺老婆子,若是还伸手找您要钱,我这也是没脸没皮的烂东西。”
宋江豪爽地道:“人都有三灾六病,背运之时,王婆莫要自谦,若真有麻烦,随时说来。”
这一番好言一说,王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当即拉着一旁老婆子,道:“宋押司,这老婆子乃是从东京来的人家,她们嫡亲三口子,这主家唤作阎公,有个女儿阎婆惜。他那阎公平素是个好唱的人,也靠这手艺养活一家。
便是他那女儿阎婆惜,也是唱功了得,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可以说是从小便教他这等本事。
这阎婆惜年方十八岁,颇有姿色,这一家三口,原本是奔山东一个官人,结果出了一些差池,没有落下差事,眼下流落到咱们郓城,不巧咱们这边没什么人听他们的宴乐弹唱,他们哪里还能活得下去,日子也是一天天没有看头。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昨日这婆娘的男人突发疾病,撒手人寰,这阎婆娘没钱送葬,只好找到我,央求老身做个媒,好让那阎婆惜嫁个人家,也好顺带将她家里人入土为安。
唉!
眼下这慌里慌张的,突然让老身去寻个人家,哪里能够寻到,还真是个难办的事,正巧遇到宋押司,只求可怜这一家人。”
宋江耐着性子,听完这王婆的絮絮叨叨,大概明白其中因果。
他心中毫无波澜,换做以前,可能心中还有恻隐之心,实在做这押司时间太久。
这一方可怜人家的事,这些年,倒是越变越多。
唉!
这个世道,不知为何,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啊。
宋江摇摇头,转而将这怪异心思彻底打消,他小小押司,操心这些,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宋江道:“这入土为安,乃是规矩,你们两个跟我来,去巷口酒店借笔墨,我写个帖子,你们带到县城东边,找那三郎家去取棺材。”
那阎婆一听这话,眼泪就往下滚落,哽咽得不晓得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