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这个沙发已经做好了,她只能欣赏起这沙发的好处。
“你什么时候学的木工?”
“下乡的时候。”
“很辛苦吧。”费霓猜他除了做木工活儿还要下地干活儿,插队知青不比兵团知青,没有工资,只能靠工分吃饭。
“还好。”他倒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只是老在一个地儿呆着还不能离开多少有点儿无聊。按规定,他在本市没房子,父母也没在,是不能回来探亲的,外地也不能随便去,因为买火车票也是要介绍信的。到了春节,别人休探亲假,他自己在知青点里呆着,老乡倒是挺热情,邀请他一起过节。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他和父母兄姐分隔四地。要不是凌漪自杀,他是真不愿意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她,上了大学他起码可以换个地方呆着。去年夏天是他第一次休探亲假,如果不是那次借同学的光偷着回来,遇上暴雨,他现在在哪儿还说不定。
“你好像在哪儿都能适应。”她一时甚至有些
羡慕他。
“但我还是更喜欢和你在一起。”
费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老是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久之后,费霓才说:“你下乡学了那么多东西,怎么没学会洗衣服?”照他那么搓,一件衣服的寿命至少得减少一半。
方穆扬没告诉费霓,他的衣服被单都是点里女知青帮他洗的,被子也是她们帮他拆的,作为交换,他帮她们挑水下地干重体力活儿。有时,她们甚至会抢着帮他缝补衣服。这是一种很纯洁的互帮互助,但他怕费霓误会,只说自己手笨,洗了这么多年也没长进。
“你手笨?”费霓想说你画画的时候手可太巧了,尤其画姑娘的时候,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的木工活做得不是很好么?”
“你喜欢这沙发吗?”
都快要做好了,怎么能说不喜欢?费霓说沙发很不错。
“有了沙发,你的钢琴是不是没地儿放了?”
费霓心里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家里没空间放沙发,你不听,非要打。但他既然要打好了,也不能再泼他的冷水。这房子方穆扬也有使用权,他有权选择他喜欢的家具,怪只怪房子太小。而且这新家的意义恐怕对于他比她还要重大。在拥有新家之前,她和父母住在一起,虽然局促,但毕竟也是自己家;但方穆扬比她还要艰难许多,他在异乡和别人住在大通铺上。
这么想着,费霓说:“钢琴买回来,一年到头也就是弹那么几首曲子。”她看了看表,隔壁的事情大概已经办好了,她对方穆扬说:“咱们回去吧,明天再弄。”
方穆扬一把脱下线衣,垫在木料上,让费霓坐。
“赶快穿上,多冷!”费霓马上拎起了他的线衣,又说,“放在这儿,多脏。”
“坐会儿,咱们一起看看星星。”
“你不冷吗?”
“你靠我近点儿,我就暖和了。”
然而费霓并没有靠近方穆扬,只是他靠过来,她也
没推开他。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要给她热一热。他的手倒是热的,虽然线衣脱了,但刚才因为干活儿手上摩擦出的热气仍聚集着,很快就把这热传给了她。
费霓低声让方穆扬不要凑这么近,晚上有人巡逻,他们这样一男一女组合是重点观察对象。
“咱们是夫妻,大不了请他们看看咱俩的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