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脑癌的儿子,有什么好说得?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对他们都没有感情。
也没什么恨的。
院长曾说,父母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一段路而已,也就是二十多年罢了。
可是我一想到上辈子那二十多年,没来由的就流出泪来。
好难过,那没有他们陪伴的路,竟然就是我的一辈子。
有点难过,又是我一个人了。
小六子在旁边忙活着,他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因为我现在不仅头痛,心也开始痛了起来。
村民们给我父母下了葬,不知道谁拿了一张破锣,敲得我心烦意乱,一路上头痛又加重了几分。
上山的路并不远,沿途洒了几把纸钱,坟前奠了三杯浊酒。
那个土包就是他们的归宿。
我站在坟前,眼中流着泪,和村民们一样注视着坟里的人。
小六子按着我,磕了四个头。
我指了指坟旁边,说过几天我也得过来,到时候给我埋深点,我怕冷。
小六子摇摇头,起身拉着我就走。
围观的村民远远吊在我身后,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我头很痛,回去就躺在稻草上翻来覆去。
小六子一边叹着气,一边拿着树枝在屋里拨弄着让柴火烧得更旺一些。
我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于是就说:“过几天埋之前给我这样烘一烘,让我暖和暖和。”
小六子抬头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你死不了。蛇毒早就被我拔出来了。”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青灰色,指甲也开始变得青紫起来。
“你怎么了?”我问道。
“剧毒。”他说道。
“蛇毒吗?”
“更厉害一些。”
“什么时候?”
“你上山不久,诡物便进了院子,你爹妈病重动弹不得,我上去打,被一口浓雾喷了个正着。”小六子搓了搓手,看着半湿的柴火噼里啪啦地乱响,有气无力道:“我被吸了阳气,晚上诡物就会来吸食我的魂魄。你中的诡毒比较轻,一会儿你把药喝了,早早躲出去。”
“我不走。”我其实很犹豫,我天性孤僻凉薄,除了院长也没人在乎过我。
小六子受了伤还给我拔除蛇毒,熬药,给这世的爹妈下葬,我不能舍下他。
湿柴燃烧后的烟雾缭绕在我鼻尖,我感觉身下的稻草都湿漉了些,于是我坐了起来,找了块干燥的地方,背靠着墙,远离那些让我窒息的浓烟。
六子拨弄着柴火,整个人都被烟雾笼罩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还是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看着烟雾将他吞噬,连他手中的树枝都没了进去。
我听不到拨弄柴火的声音了,我也听不到湿柴发出的噼啪响声。
六子沉沉地说着话,我听不懂。
却让我脑袋越来越沉重,困意袭来。
这样也挺好,脑袋也不疼了。
挺好的。
我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迷糊着。
突然我想起来父母的脸。
现世与前世的脸,为什么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