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侯少鸿复婚那天,是个晴天。
与淼淼走那天一样。
淼淼是我和侯少鸿的女儿,十一个月时查出罕见病,走得那天,也才十七个月。
放弃治疗的决定是我做的,因为医生已经明确告诉我,她没得治。
但侯少鸿不同意,他觉得他有得是钱,哪怕治上一辈子,他也治得起。
可我分明从孩子的眼里看到了她对扎针、吃药以及无休止的治疗和检查的恐惧。
她会在检查前颤抖地喊妈妈,会在扎针时呜咽着喊妈妈,会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虚弱地喊妈妈……她只会喊妈妈,她只会这么一个词。
她喊妈妈,她以为我能救救她。
所以我决定放弃治疗,因为我知道我的宝宝很疼。
而我救不了她。
因为她和我一样,不忍到尽头,不会发不声音。
但侯少鸿不理解,他抱着孩子的遗体哭,他骂我残忍,他揪着我的头发,叫我看镜子,问我是不是魔鬼。
没错,我是背着他这么做的,因为他不同意这件事,提都不能提。
他觉得人活着是最重要的,哪怕整天扎针、抢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吃镇静剂做各种检查……
但没关系,活着就好。
毕竟,那些痛苦他是不必受甚至不必看的,他只要付医院的账单就好。
抱着孩子,哄着她,听着她哭着叫妈妈,看着她被打入各种药物、呕吐、痉挛、甚至发病时抽搐的,都是我,而不是他,不是他们侯家的任何一个人。
侯少鸿不懂她,就像他也不懂我。
淼淼解脱了我。
孩子走了,侯少鸿终于放过了我,决定于这个歹毒的魔鬼离婚。
虽然,他把我扒得只剩身上这一身衣服,以及那个他妈妈陪我买回来,他认都不认识的结婚戒指。
如果他认识,他肯定会叫我摘下来。
因为他说了:“宁绮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让我失去所有钱,是侯少鸿认知中最大的“代价”。
因为他爱财如命,认为有钱就有一切。
以至于在发现那个女人之前,我一直觉得,侯少鸿心里爱的只有钱。
当然,在遥远的过去,我们恋爱时,我也曾错觉他爱我。
那年我还不到二十岁,他也很年轻,英俊潇洒。
我们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我喝了一点酒,回家的时候把车开到了花坛里。
侯少鸿解救了我,帮我处理了那一堆麻烦事,并亲自送我回家。
路上,他笑着对我说:“你可真是个小迷糊,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他是对我一见钟情。
直到我们结婚后,我才明白,我只是最像的。
我不光长得像,“小迷糊”也像。
可我不如她,因为我不是。
那本照片改变了我们的婚姻。
在那之前,他还是会回家的,虽然很少跟我聊天,但但还是会跟我亲热。
他喜欢在那种时候看着我的眼睛,一寸寸地吻我的脸。
他总是痴迷地望着我,说:“宝贝,你真漂亮。”
我总觉得他是爱我的,哪怕我发现他在外面有女人,他也只是好声好气地解释,搂着我说:“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宝贝,你才是我的妻子。”
他也不吝啬于甜言蜜语,他会说:“你是我最爱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