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生活很平静。
我没能想起来更多事,而梁医生也发来了邮件,称我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要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我是不可能有压力的,三只很听话,而且很聪明,一屋子女佣会照顾他们,我只负责和繁华一起陪他们玩儿。
繁华也把我照顾得好好的,体贴得要人命。除了每天总是缠着我,想讨几个亲亲以外,若硬要说缺点,那只有一条:他总是不想聊工作。
这两周,我查找了很多有关fh的资料,发现这间公司是科技行业里的世界级大公司,虽然才成立短短不到十年,业界却极为看好。
我虽不懂经营,但至少看得出这间公司的产品和技术都是顶尖,而且竞争对手根本无法企及。
而且,资料表明,繁华其实是技术出身,fh的核心技术是握在他手里的。这也是为什么,总部的技术团队都撂挑子三个多月,业界仍然一点也不担心它的营收。
所以嘛,以fh现在的情况,远不至于、甚至说傻子才会选择卖掉它。
毫无疑问,繁华肯定有猫腻。
我当然要弄清它。
为此,我决定去询问我比较信任的范伯伯。
老人家最近挺忙的,因为夏天到了,之前他种的菜有的需要除虫,有的开始收获,他每天都戴着草帽,兢兢业业地在田地里忙活。
这天,我趁着繁华陪孩子们去上钢琴课,到地里找到范伯伯。
他一边摘黄瓜,一边听我念叨,末了笑着说:“菲菲这小脑袋是闲不下来呀,是不是呆在家太无聊了?”
“那肯定呀。”我说,“我想当cto呀。”
“那有什么好?”范伯伯说,“整天尔虞我诈,忙得要命,多费心。”
“您也觉得他应该把公司卖掉吗?”我始终没有问过范伯伯的职业,那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个江湖大佬,有些东西他不说,我就不问,我信他这个人就够了。
“他说,公司太忙,而且总部不在这边,留着公司就没办法照料你。”范伯伯笑着说,“所以就卖给他姐姐嘛,那丫头喜欢得很。”
繁华的公司总部在大陆,那个城市对我来说很陌生。
我说:“我可以陪他去总部呀,正好这里的菜不好吃,气候也不好。”
e国很喜欢刮风,可谓是一年刮两次,每次刮半年。
范伯伯闻言动作一滞,眨眨眼,缓慢而温和地问:“你……是不是想问问家人的事?”
“家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从我醒来,只问了一次有关父母家人。
当时范伯伯和繁华都在,范伯伯没有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
我都看出繁华似乎有点紧张,却并没有追问。
我好像在本能地抗拒着这个答案,似乎已经预料到那个答案会给我带来痛苦。
所以反问了这一句后,我便没有说话。
范伯伯看了我几秒钟,随后把手里的竹筐递给我,笑着说:“去把黄瓜洗一洗,咱们爷儿俩尝尝。”
随后慢悠悠地走去坐到了藤椅上。
我依言洗了黄瓜,在范伯伯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条,自己也拿了一条。
黄瓜经过范伯伯的精心培育,长得饱满又水灵,刚从藤子上摘下来,新鲜得不得了。一口咬下去,脆生生的,别提多好吃了。
我满足地啃了几口,见范伯伯笑眯眯地瞧我,便问:“您笑什么呀?”
“笑你这小丫头呀,”范伯伯说着,伸手又在我的头顶按了按,说,“真跟只小兔子似的,这么可爱。”
我说:“您的意思是,我像只小兔子,所以不能做cto吗?”
“cto当然做得,公司是自家的,你想做什么都做得。”范伯伯说,“那小子说你破解了他们高层开发的软件,激怒了那家伙,才一怒之下撂挑子的,可见你的能力也是绝对够的。”
我说:“这事我没印象了。”
“总之你是够的,”范伯伯说,“但希望他把公司卖掉,把你们两个都留在家里,其实是我建议的。”
说到重点了,我啃着黄瓜问:“为什么呢?”
“第一,是因为你的身体还很弱,之前出去工作,累得厉害,一直没有调养好。”范伯伯说,“这第二……是我这辈子的一点心得。”
“您说。”
“我从十岁就开始做事,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我经历过、享受过的一切,都是你们见也没见过的。”范伯伯说,“但是只有近二十年彻底退休,才终于能开始睡安稳觉,享受到心灵上的平静。”
我说:“您希望我现在就开始享受这种平静。”
范伯伯点了点头:“也包括他。我希望你们就这样,拿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享受这接下来的人生。不要像我一样,到老了,享受不动了,才终于放下担子。谁说年轻人一定要奋斗的?只要有足够的保障,还奋斗什么?生命从来都不是用来奋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