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婪说,“可是你心疼的不是孩子。”
不是孩子,那是谁呢。
安茨不想接着去听尉婪的话,奈何尉婪此人从不给任何人面子,已经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是花芷。”
好像在无声处听闻一声惊雷,炸得安茨双耳嗡嗡作响。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否认,只是在听见尉婪这句话的时候,随随便便可以撒谎的他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一直到很久以后,安茨的肩膀垂下来,喃喃着说了一句,“也许是这样。”
没想到安茨会承认,尉婪还有些意外,“怎么,你现在是想通了吗?”
“不,是我没办法继续再反驳下去。”
安茨转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这扇门隔绝了太多,好像从此把他和花芷隔绝开来,“我没办法在保持平静下去,尉婪,你说的很对,当初孩子出事的时候,我对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唯独掠过我脑子的想法,那就是花芷。”
孩子没了,花芷怎么活。
安茨给那个孩子付费,一直以来承担着孩子昂贵的治疗费用,是因为他知道——花芷需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花芷跟这个世界的脐带,所以花芷需要这个孩子活着,也许就像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支柱。
安茨愿意为这些付费,换句话说,安茨不是为了孩子在付钱,而是为了花芷在付钱。
只是他从来不屑于去承认自己的这些感情——有没有这些感情对安茨来说不重要。
哪怕他是真的彻彻底底爱着花芷的,他也从来不会觉得,这一份爱,承不承认,有多重要。
他的心里,没有给爱留下一丁点的位置。
尉婪看着安茨的脸,忽然间说了一句,“你和花芷,有没有说过在一起?”
安茨被尉婪气笑了,“我和花芷有必要说这些吗?”
“你们相遇的时候,难道没有互相确认关系吗?”
一直以来尉婪都觉得安茨心里肯定是有花芷的,要是没有,安茨这些年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早就换了。
可是不管身边经过的女人是谁,安茨出席别的场合的时候,手里挽着的,永远都只是花芷。
只有花芷。
难道这还不够证明花芷的重量吗?
尉婪感觉自己看不懂安茨了,“你对花芷有感情。”
“这么多年了肯定有感情。”
安茨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渣,所以哪怕在承认自己的在乎的时候,也是一脸天崩于前无动于衷的模样,“这份感情不重要,对我来说,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
“那你的人生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
尉婪反问安茨,安茨说了一句,“可能是,想找到那个,我一直想找的东西吧。”
爱情,还是死亡。
这两者,都和花芷无比相近。
他一直在找的东西,也许就在身边。
“楚鸢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你和姜来,真的害惨了花芷。”尉婪说,“如果要花芷原谅你,我觉得不太可能,安茨……”
“原不原谅我无所谓的。”
安茨将手伸进口袋里,好像是探索着什么,最后掏出一包烟,里面已经只剩下一根细烟了,他没有多余的分给尉婪,所以干脆也就给自己点燃。
这就是安茨的性格。
自私,冷酷,不在意别人死活。
“失去花芷你会很难受的。”
尉婪说,“安茨,其实你一直以来都觉得,花芷离不开你的,是吧。”
“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安茨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将烟缓缓吐出来,“我觉得花芷是寄人篱下的菟丝花,而我就是她的主人。”
“那如果其实是你离不开花芷呢?”
安茨眯起眼睛来,好像是在细细剖析花芷,“那就强迫她留在我身边。”
“她会痛苦的。”
“痛苦才对。”安茨笑了,“痛苦我们才一样。”
“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们是空的,感不感情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
“就好像是,花芷只要留在我身边就行了,至于她心里装没装着别的男人,跟不跟别人上床,无所谓的。”
他需要花芷。
没了花芷,那么多欲望,那么多情绪,没有更合适的容器来给他宣泄。
尉婪呲牙咧嘴地说,“我看不懂你的爱情观,安茨,我觉得你需要看医生。”
“看医生有用,我和花芷也不会这样。”
安茨竟然咧嘴笑了笑,他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就让人感觉像是冷笑,也可能是因为安茨从来不会发自内心的笑。
他说,“花芷太脏了,跟我一模一样,所以我喜欢她在我身边的感觉。”
我看你也极面善,像镜子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