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忠去办事的空当,贾六也不和姐夫说甚么,亲自给姐夫泡茶,不说朝局,只问近来家里情况。
正说着,大宝、二宝两个外甥来了。
两外甥也有日子没见舅舅了,正欢喜着要过来时却见到他们的爹,结果兄弟二人双双色变,跟老鼠见猫似的一个说肚子疼上茅房,一个说先生布下的作业要写。
反正,都想离他爹远远的,当爹的瞧在眼里,那是一肚子气,要不是小舅子在,怕是早就去找棍子了。
贾六给儿子克清取的小名也叫大宝,跟大外甥重了,但小名本就不讲规矩,北京城里叫大宝的多了去。
两外甥的大名都是大姐夫王志安自己取的,一个叫王全忠,一个叫王全孝。
全字辈,忠孝各取一字。
贾六瞧着笑眯眯,他这个当舅舅的思想比较解放,对外甥是否能读书真的不看重。
左右无事,便问姐夫两个外甥的学业。
大宝、二宝在和珅的帮忙下去了咸安宫官学读书,这是大清的最高学府,含金量比国子监高出若干。
“别提你那两外甥的学业,一提我就头大”
大姐夫恨铁不成钢,说大宝和二宝没一个继承他学问的,成天好动,先生讲的那是一个听不进去。
又说二宝还好些,放学了还知道回家,大宝那小子一放学人就没影了,听说跟帮旗人的纨绔子弟成天鬼混。
“再这样下去,你那大外甥就跟你从前一样了。”
自家小舅子,王志安也是实话实说。
“外甥类舅就对了,读书嘛,能读出来更好,读不出来咱们就安排他们当官么。别的不会,当官也不会?”
嫡嫡亲亲的外甥,贾六能不放在心上。
早就打算了,大宝性子好动,跟他从前一模一样,这种性子你把他打死也念不出来。
想着大宝明年就十四岁了,老富不是准许他这个直隶总督以护商名义扩编水师么,到时就在天津办个北洋水师学堂,栽培大外甥当海军将领,将来领着舰队会会英吉利、法兰西两个强盗,不是挺好么。
二宝这边稍大些给安排在陆军,帮着舅舅南征北战封公封侯,岂不美哉?
只要能为国家做贡献,是不是会念书,真的不重要。
“嗯”
搁从前大姐夫迂腐的脑袋和性子,怎么着也要说贾六这个当舅舅的几句,但这次意外的什么也没说,竟是默认贾六这个舅舅给外甥们安排了。
旗里,都是这风气。
家里有权有势或者稍有门路的子弟,书读不出哪个不是在父辈安排下当官?
书读得好的前程未必就有这帮读书差的好了。
不知道应该说赵进忠办事麻利,还是说阿思哈觉悟够高,竟以五千两的高价收购了贾六刚才画的神鸟图,并让赵进忠带话回来,额驸大人的画作有多少,他收多少。
望着吏部尚书给的五千两银票,大姐夫真是发了好一阵呆。
他说小舅子画的一文不值,那这五千两是怎么回事?
“姐夫明白了么?”
贾六只是想让大姐夫明白最实在的一个道理,那个左副都御史蒋檙的画凭什么在市面上卖千两高价,还不是因为他是官么。
而当官画的画,也分三六九等的。
蒋檙三品官,他的画就值千两。
小舅子的画,却值五千两。
因为,官大。
“若是一介布衣,如大姐夫从前那般,你就是画圣吴道子再世,怕也是分文不值。”
小舅子的话让王志安沉默好久,最后苦笑一声问小舅子是不是见蒋檙一面。
“见,为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