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仍是冷冷淡淡,景芝转身收拾东西,叹下口气。
“啧,不愧是主仆,一个个的皆是木头啊。”
“罢了罢了。”
她拎起药箱,临走时,却又道。
“人若是疼到极致,是会死的,修士也一样。”
“毒阁有事待我处理,你若得了空,便先替我去照看一二。”
“无论你们过往如何,可他眼下终归是你唯一的血奴。”
傅平生眼眸微垂,没有应话。
见此,景芝也不再多言,径直推门离了寝殿。
殿门开合,室内重归平静。
傅平生看着面前的古书,却许久都不曾翻过一页,身旁燃着安神的香料,气息平和香甜,他仍莫名心绪烦躁。
而容安去了小隔间后,直至天色昏黄,都未曾出来。
傅平生抬头看向窗外,光线在他眸中映出一片琉璃般的暖黄,让人看不透情绪。
之前景芝说过的话,不断盘旋于心头。
最后,他眉头微蹙,合起书,终是起身走了过去。
隔间的门很轻,一推便开。
内里尚未点燃烛火,视线昏暗,而冰冷的地板上,依稀可见少年的轮廓。
傅平生指尖轻动,隔间内的烛灯纷纷亮起。
在摇曳的烛火下,容安毫无动静地伏在地上,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衣袍沾染血迹。
此时,那双漂亮的眸子半阖,内里却全无神采,格外空洞。
傅平生皱眉走到他身旁,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许久,容安终于有了回应。
许是思维混乱,他的眼睛极其迟缓地眨动一下,声音微弱。
“师尊。”
傅平生见他如今尚能言语,抿了唇,刚要起身离开。
“你瞧,”容安的手指却又轻轻动了动,声音里似是勉强笑了笑,“安安还戴着你赠与的红绳呢。”
今日并非十五,他却好似错认了傅平生的状况。
像是为了得到对方的肯定,他几次徒劳地想将手抬起,却终是被疼痛所困,无法如愿。
最后,只能喃喃道。
“我不曾骗你,一直都戴着的。”
话语断断续续,唇角更是溢出了新血,可他却只懂得反复这句话,像是固执地在承诺着什么。
傅平生一怔。
他没想到容安见到自己,会先考虑这件事。
离开的脚步微顿,最后,他俯下身子,半蹲在容安身旁,烛火映照下,他却发现少年眼角有泪光。
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奶猫,哭泣时,连声音都软软小小的。
傅平生眼眸微垂。
他知晓容安素来心性坚韧,现下,大抵是真的痛到了极致。
【别哭。】
鬼使神差地,他顺应容安心中所想,扮演起了另一个自己。
而这简短的两个字,却宛如一个宣泄口,彻底击垮了容安的防线。
他伸出手,指尖颤颤巍巍地攥着傅平生的衣摆。
“师尊,安安好痛”
“真的”
唇角的血迹越来越多,他的声音却也染上了脆弱的哭腔。
傅平生眼眸微敛,伸手将人抱起,揽入怀中。
他本打算抱人出去休息,却不想容安窝在他怀中,却哭的越发厉害。
人非草木。
受尽苦难时,一人尚且能够忍受,可若是有人来关心,那么脆弱便会接踵而至。
倘若对方再耐心哄一哄,便会更加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