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于村里人来说,简直是骇人听闻。往前数几十年都没发生过。
周丰猛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说,但他活不了几天,不在乎外人的想法,此刻他心里只想着让害了自己的人不好过。
周母不同,她顾虑要多一些。
儿子和离,非要娶寡妇进门,后来被寡妇毒死……这事情虽然稀奇,外人也会议论,但最多说他活该。
可要是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杀人,他倒是死了,可活下来的人怎么办?以后她有一个杀人的儿子,村里还有谁敢与周家深交?
她还有孙子孙女,以后那些孩子长大,难免会被村里人特别对待,以后他们的婚事还有和邻居之间的相处,都会有影响。
周母越想越心慌,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拍了一下儿子的肚子,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你简直是昏了头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有没有想过万一被人发现……”她哭得悲痛欲绝:“都怪我,怪我太忙没顾得上管你……”
周母又惊又怕,胡言乱语说了许多。
周丰猛沉默听着,困意上来,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想活下去,所以一直很热衷于喝水,哪怕那水喝得他喉咙生痛,他也强忍着往下咽。
但这世上许多事强求不来,也不是他想活,就能活下去的。到了傍晚,他又喝水时,水还没喝下肚,先吐了出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就算是他努力咽下,也最多一刻钟就会全数吐出来,到后来,他吐的东西里已经带上了腐烂的味道。
不用别人说,周丰猛也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又是一日早上,看着外面温暖的阳光,周丰猛身上疼痛不已,分不清哪里更痛,眼皮也重,他怀疑自己闭上眼就再不会醒来。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看到明日的阳光?
看了半晌,门被推开,周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饿不饿?”
周丰猛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新衣……”他喉咙已经很痛,说话就更痛了。
周母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去帮你喊。”
周丰猛抬了抬手,却只是手指动了动。他又道:“丰收……”
闻言,周母出门的动作一顿,满脸戒备:“你见他做甚?”
周丰收是周大伯的大儿子,也是周丰成的亲堂哥。
周母想到儿子之前试图暴露自己杀人之事来拖高如蓉下水,立刻道:“那件事情不能传出去,你趁早给我收了这心思!”
彼时,楚云梨正在院子里打扫,听到周母过来喊,她摆了摆手:“不见,我一会要去镇上。”
她已经听够了周丰猛的忏悔,又不想被他利用。再说,如今周丰猛那副尊容,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母知道儿子病得很重,这人无论是谁,只要病到吃不下东西,大概就没几天的活头。儿子……可能随时会走。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儿子事事如愿。
她想见孔新衣,那就无论如何也得把人请到。眼见孔新衣不肯去见,周母哭得涕泪横流:“新衣,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