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朱浩来见吴杰的,除了之前审案的陆松之外,连北镇抚司镇抚使骆安也来了。
朱浩没有到牢房深处,只在外面拷问的刑房门口等候,旁边摆着几张用以值守锦衣卫休息的桌椅,上面的茶具都很脏,朱浩显然不在意,毕竟他不是为喝茶而来。
“把人提来吧。”朱浩道。
随即有锦衣卫入内,将单独关押的吴杰押送到朱浩面前。
此时的吴杰一身囚服,身上脏乱,情绪低落,比之前更甚,虽然没遭受酷刑,但却是铁镣加身,走路一瘸一拐的,一看就是有风湿病,适应不了苦牢里潮湿阴暗的环境。
“又是你?”
吴杰看到朱浩,怒目圆睁,眼里布满血丝,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眼神中全都是恨意。
以朱浩估计,这几天吴杰不可能休息好。
朱浩笑道:“我来看看你,别等人死了,还要来给你收尸……哦对了,你的案子基本已定谳。”
吴杰面色铁青,先看了看陆松,再看到陆松旁边站着的骆安,有些不解。
因为此时朱浩坐着,而骆安和陆松站在其身后,骆安一身蟒袍官服,好似比陆松地位还要高。
吴杰道:“这里是诏狱,就算你是大明的状元,也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还在计较程序正义,给人一种文人自带的那种理想主义的感觉。
朱浩笑道:“是啊,我是翰林院的人,无权过问锦衣卫之事,要不你在牢房内参劾我一本,就说我僭越?到时或许咱俩就能成为诏狱里的狱友了呢?”
吴杰面如死灰。
朱浩望着一旁的骆安道:“骆镇抚使,我有无权力处置此案?”
“有。”
骆安回答很干脆,“甚至连罪臣生死,都可随意而决。”
“你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吴杰气得浑身发抖,心里更是纳闷儿,锦衣卫的人居然会听一个少年状元的话?就因为这少年曾救过新皇,新皇就把什么事都交给他处置?难道新皇也这么任人唯亲?
朱浩从怀里拿出一份东西,语气平和:“这是大理寺奏的案情既要以及内阁票拟,已定下诸位死罪。”
“不可能!”
吴杰一脸的难以置信。
虽然他感觉这次的事情有点大,但绝对不可能到被问死罪的地步,再说了,杨廷和曾经委派他去执行过非常规任务,难道这时候不站出来拯救他一命?
朱浩招招手,让锦衣卫把人押到他面前,朱浩在吴杰面前展示了奏疏的票拟。
“这是蒋阁老的字,并非杨阁老亲笔,但料想没多少差别,你认得吧?”朱浩问道。
吴杰浑身抖个不停,此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浩道:“你肯定好奇,这份奏疏尚未有朱批,为何就出现在这里?其实就是告诉你,一旦朱批完成,定了死罪,就没挽回余地了。”
吴杰还是不说话。
现在他已经不去追究什么程序正义的事,他更想保住自己一条命。
好端端的,就因为曾经跟内侍太监有点来往,就要定死罪?
我既没有害先皇,也没有害新皇,我开的药方都是正经药方,就算先皇死了,那也不是我的过错啊,凭什么要我的命?
要我的命就算了,还要我家人受难,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我给你十天时间,现在看来,还是太过乐观,最迟到明天天明前,陛下就要在这份奏疏上朱批,到时……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朱浩道。
吴杰道:“你不就是想让我供出杨阁老曾经授予我的事吗?我……我说……”
朱浩笑道:“不是你说,而是你写,要你亲笔所写,还要签字画押,你放心,这份东西暂时来看,对谁都不会有伤害,你既是在救你自己,也是在救你的同僚,只有这份东西才能让你们留下一条性命。”
吴杰怒视朱浩:“你凭什么保证?”
朱浩笑了笑,随即一摆手:“朱笔拿来。”
陆松马上让人将毛笔和朱砂送到朱浩面前的桌上,朱浩随即便拿起笔,在奏疏上题写:“敬与宏等妄进药饵,大渐,当斩。其余人等……”
写到这里,朱浩停下来,又把吴杰叫到面前。
当吴杰看到朱浩展示在他面前的东西,他人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你居然敢以陛下的字迹……”
吴杰眼神中全都是惊恐,不单是因为看到朱浩敢在奏疏上以御笔朱批,更惊恐于身旁的陆松和骆安处之泰然,就好像这是应该的一样。
“剩下该怎么写,就看你的了。”
朱浩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要是不写,我等于是当面定你死罪。可别说我不讲人情啊!”
此时吴杰终于明白了,为何朱浩能得到新皇的信任。
吴杰道:“难怪,难怪,陛下身边有你此等人,过去数月,朝堂被新皇搅得天翻地覆,原来都是你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