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熙贵跟杨维聪密谋许久。
送走杨维聪时,苏熙贵甚至还送了一份“礼物”,乃是一个盛满银子的小木匣。
等杨维聪乘坐马车离开后,苏熙贵从二楼往下看了看,朱浩出现在他身后。
“小当家。”
苏熙贵冲着朱浩恭敬行礼。
朱浩微笑点头。
苏熙贵道:“小当家,您看杨主事会落进圈套么?让他请奏陛下,限制勋贵兼并土地,以顺天府和锦衣卫监督变卖皇庄土地,防止勋贵暗中生事……就怕他有所警觉。”
苏熙贵来见杨维聪的目的,明面上是买地。
而且是大批量进购,诚意十足,还给了一百两银子的贿赂。
但实际上就是朱浩专门为其挖的坑,让杨维聪以个人名义上奏,请求皇帝派人恐吓张家兄弟等勋贵,不允许其对朝廷售卖皇庄土地之事横加干涉。
朱浩笑道:“你提的建议合情合理,又让他见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况且此时他正无计可施,病急乱投医之下,遇到你这样的大主顾,能不有所表示?”
苏熙贵想了想,点头道:“那倒是。听说他刚从杨阁老府上出来……难道不怕他折返回去,跟杨阁老或是杨家公子把事情给挑明?会不会……坏了小当家大事?”
朱浩摇头:“他说或不说,只要他表现出如此意思,就会让人觉得他是陛下一派。我们不过是打了一个信息差罢了。”
“何为信息差?”
苏熙贵大惑不解。
“信息差就是……其已被怀疑,本人对此却并不知情。”
朱浩看着杨维聪远去的马车,微笑着解释,“但凡知道现在杨阁老父子对他已产生怀疑,他就会琢磨如此作为是否会令人发生误解,但现在的他既不知情,又急于要立功重返翰林院,所以他……有捷径为何不走呢?”
“高明,高明,鄙人佩服。”
苏熙贵一脸恭维。
“谬赞了!”
朱浩摆摆手,随即道:“我先回去了。”
苏熙贵道:“小当家的,若是他真把旨意请下来,那时我是否真的要买地?”
“当然要买,六两银子一亩的熟田,买个上千亩回来,留着以后出手它不香吗?回头若是有陛下器重的能臣,苏东主送过去……也算是不错的礼物。”朱浩道。
苏熙贵笑道:“那干脆直接送小当家得了。”
朱浩摇头:“别,我可不会为了这几百亩地动心,此举就是让杨维聪立功,好让陛下有理由赏赐,让他在万劫不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呵呵。”
苏熙贵满脸堆笑,心里却掀起了波澜,不由琢磨开了,这杨维聪到底是扒了朱家的祖坟,还是抢了这小子的心上人?何以要落得如此田地?
……
……
杨维聪在跟苏熙贵商议后,回去后果然写了一份奏疏,在没有知会杨慎的情况下,直接上报。
然后第二天,这份奏疏便出现在朱浩面前。
朱浩代天子朱批。
“你还有心思笑?”
唐寅在旁看着乐得不行的朱浩,板着脸瞪过去。
奏疏是唐寅在旁挑出来的,现在唐寅属于“新内阁”一员,平时的事情就是帮忙甄选奏疏,重要的给朱浩,不重要的给张佐。
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型圆桌会议,全权负责奏疏的批阅。
张佐闻言看过来,好奇地问道:“何事?”
朱浩把杨维聪的上奏交给张佐。
张佐看了后莫名其妙:“这位杨翰林可真是头铁,如此岂非让人觉得,他一心帮陛下做事?还有没有一点杨首辅门人的立场?”
唐寅扁扁嘴,道:“张公公,难道你看不出来,此人乃是被朱浩算计?”
“嘿……”
张佐尴尬一笑。
唐寅又望着朱浩道:“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为了坑一个杨维聪,无所不用其极,他跟你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朱浩翘着二郎腿,琢磨了一下道:“怎么说呢,没大的仇恨,但同行是冤家嘛。”
张佐道:“只怕他的提议,内阁那边不会同意吧?”
朱浩顺手将内阁拟定的票拟递给张佐,张佐看完后非常惊讶:“内阁……居然同意了?”
朱浩点头:“杨维聪奏请的,一来是限制朝中勋贵再度兼并土地,并以锦衣卫限制勋贵干涉皇庄田地售卖之事,这都符合大明利益,难道内阁会票拟说再行商榷?杨维聪在此事上……没做错啊。”
“事情倒是没做错,但他立场错了。”唐寅摇头道。
朱浩笑嘻嘻望过去:“所以说还是唐先生了解我,我要的就是他跟杨阁老产生分歧,此人本来可以作为杨家长公子的左膀右臂,但经此一事后,他以后是否会被杨家父子待见都另说,想解释清楚可难了。”
张佐拍拍手笑道:“真是精彩,看朱先生算计人,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