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气依然很炎热。
大中午就要走上街头,没个遮荫的地方,朱浩心里很不爽,今天已是他第三次跟唐寅出来参加“文会”。
唐寅又不是本地人,没人引领,更像是在大街上随便闲逛,虽然知道哪里文人聚集,但去了也人没认识,上去随便说上几句吧……人家不把你当疯子赶出来就算好的。
“吧嗒吧嗒……”
朱浩一边走,一边吃着冰激凌。
唐寅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心情有点糟糕。
“陆先生,来一口?”
朱浩也就随口一说,唐寅真想吃还不给呢。
唐寅摇头:“快些走,马上就要到了。”
朱浩很快把剩下几口吃完,拍拍手,拿出手帕擦擦,此时恰好路过一个酒肆,就见唐寅不自觉抬头往酒肆门匾看了过去。
不用说,酒鬼见到酒肆,就跟猫见了鱼、狗见了屎一样,眼神中那种贪念,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陆先生,听说你的酒友离开后,最近都没人陪你共饮……你这是馋酒了?说是带我出来跟人探讨学问,却盯着酒肆看个什么劲?”
朱浩在一旁起哄。
唐寅恶狠狠瞪了朱浩一眼,正要迈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却见酒肆中推搡着出来一人。
伙计模样的人正在喝斥那浑身脏兮兮的醉鬼:“走开!没钱还想来喝酒?造的你!有钱了再来!”
被推搡出来的人从地上爬起,也不着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凌乱的头发稍作整理,正要走,转过身正好看到唐寅和朱浩……
醉鬼居然是跟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的朱浩大伯朱万宏。
“这不是朱千户吗?”唐寅先开口。
朱万宏把唐寅和朱浩上下打量一番,瞪了瞪眼,或是视线模糊,却又知道手上沾染沙子不能揉,只能靠瞪大眼的方式看清楚来人,眉头旋即一皱:“看起来眼熟,却不记得是谁了。”
朱浩心想,这么凑巧跟大伯碰上了?
别是提前设计好在这里堵我们吧?
莫不是装醉?
可这一身酒气,若是演戏的话,大伯你也算是实力派演员了。
朱浩笑嘻嘻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上前招呼:“大伯,是我。”
“大伯?哦……好像是老三家的孩子?你怎么在这儿?他……”
朱万宏似乎记不起唐寅是谁。
朱浩介绍:“大伯忘了?之前你去兴王府拜访时,曾见过陆先生……陆先生乃是王府教习。”
唐寅没想到朱万宏记性这么差,本想提醒朱浩,既然对方不记得,干脆别自报家门,毕竟他唐寅是黑户,正在躲避宁王府的追捕,被一个锦衣卫千户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现在朱浩介绍过了,唐寅只能抱拳行礼:“在下陆某,见过朱千户。”
朱万宏凑近:“陆兄台,你带钱了吗?不用多,几文就行,让我进去喝盏酒,回头就归还……”
醉鬼当街借钱?
朱浩心里琢磨开了,大伯是故意装样子?还是真的落魄至此?
唐寅正准备掏钱,朱浩一把按住唐寅的手,笑着问道:“大伯,不是听说你回京师了么?怎么会在这里?祖母那边,你应该去拜见才是,毕竟家里现在以大伯居长呢。”
间接提醒朱万宏,少在这里装可怜,谁不知道你是朱家出身的锦衣卫千户,别说你没钱,回家一趟什么都就有了。
再说了,你穿上锦衣卫官员的飞鱼服,佩戴绣春刀,我就不信哪个酒肆敢不招待,又有谁敢找你收钱?
唐寅道:“朱千户,在下客居安陆,本该请你到府中饮酒……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下便做东,请你喝酒。”
醉鬼遇上个潜在的酒友,唐寅居然主动发出邀请?
这是朱浩万万没想到的。
朱万宏则笑呵呵跟着唐寅重新往酒肆走,朱浩很想说,刚被人家赶出来,咱能不能换一家?
但似乎两个酒鬼一步都不想多走,兜里有钱还在意酒家怎么看自己?
今朝有酒今朝醉,先把酒喝高兴了再说……
……
……
酒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