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谈得出奇顺利。
苏熙贵详细调研了用以晒盐的梯田,似想从中寻出一些门道,可看了许久也只能把握一点皮毛,无法明了盐卤最后是如何变成雪花盐的。
回城后。
苏熙贵着人把银箱送到米铺。
“一箱是一千两纹银,一共十箱,可以找人清点了。”苏熙贵坐在那儿,手里拿着茶杯, 神色淡然。
好像这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朱娘和李姨娘瞬间不淡定了,说是一万两做成生意,可当对方真把钱拿来……这么多银子,往哪儿放?
朱浩笑着问道:“苏东主应该会在安陆停留些时日吧?”
苏熙贵笑了笑,好似在说,这还用得着问我?我当然要留下来验证你说的方法是真是假。
“不如这样, 苏东主拿五千两回去,帮我们在本地购置良田后转给我们, 如何?”朱浩提出交易方案。
“哦?”
苏熙贵不解地问道, “这是为何?”
朱浩道:“苏东主应该清楚我们跟本家关系不是那么融洽,若我们大张旗鼓置办田产的话,朱家知晓会不会要求收回?再者苏东主先给五千两,当是预付款,剩下五千两算是我们的诚意,等苏东主确定我们的方法管用后,再把田契送来也不迟。”
李姨娘赶紧道:“浩少爷,这样不妥吧?”
显然李姨娘是怕苏熙贵赖账。
苏熙贵则用讶异的目光,重新审视朱浩:“难怪能帮你娘撑起家业,看来你小子真有一套,我苏某人一向认为,做生意讲究以诚待人,既如此,那就听你的,五千两银子我先带回去, 给你置办好田地再送来。”
朱浩笑道:“那我们先签契约吧,一切以契约为准。”
……
……
朱浩拿出第二份做过标注的图纸, 交给苏熙贵。
这份图纸其实是梯田的建造方案,让苏熙贵自行建设盐田,从无到有,以验证晒盐之法是否可行。
当苏熙贵听明白其中关节后,笑着道:“难怪你们要把盐引留下,感情是自行晒盐,这要是被官府知晓……”
朱浩道:“苏东主不会拿这个要挟我们吧?要挟的话……我们也不承认。”
“不会不会,你们晒的本来不就是给牲口吃的粗盐吗?我买你们的粗盐,贩运到旁处卖,官府知晓也无妨。”苏熙贵笑着说道。
他当然知道其中关键所在。
说朱娘贩私盐?
朱娘有多大能力?
到时朱娘一口咬定是他苏熙贵提供人力物力支持,苏熙贵就算有个当布政使的姐夫撑腰,怕也不太好洗清,毕竟苏熙贵才是真正运盐和卖盐之人,而朱娘不过是找人晒盐。
朱娘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闻听苏熙贵的话后稍稍放下心来。
她本来担心苏熙贵出尔反尔,会拿此事作为要挟,不给银子不说,以后还要被苏熙贵摆布,继续给其晒盐。
“好啊,这冬天毕竟没什么事情,盐场各处其实出的盐不多,正是销盐淡季,我便在安陆多停留些时日,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给安排一下……朱少爷,你既然出了这方子,以后可要多指点,一成的收入……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
……
生意谈成。
虽然暂时只拿到一半的银子,但对朱娘和李姨娘来说,其实已心满意足。
朱娘犹自有些后怕:“小浩,你说苏东主回去后……会不会反悔呢?”
朱浩道:“人心难测,但就算他反悔又如何?大不了以后不跟他做生意了,不过我觉得就算他反悔,也要等一个月后,看过晒盐的成效再说……现在他连门道都没搞清楚就翻脸……以他的精明做不出这等蠢事。”
朱娘和李姨娘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朱浩。
感情朱浩也不是完全相信苏熙贵,早就有所提防?
“不过娘,有一点我想说,其实对这位苏当家而言,赚钱与否并不那么看重,或者说他想赚更多钱,光靠从我们这儿坑一笔,完全没那必要,他现在更想让他姐夫在朝中更进一步,所以就算花费大笔银子也在所不惜。”
朱浩分析道。
朱娘问道:“你总说黄藩台需要在朝中有所作为,那该怎么做?”
朱浩摊摊手道:“黄藩台想入朝当部堂,必须有非凡的政绩,或者深厚的背景,让他走门路贿赂朝中要员……机会不大,但若是能向陛下进献晒盐法,让陛下荷包充盈,说不得进入中枢有望。”
朱娘点了点头,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
“所以我们不必太过担心苏东主会反悔,他现在更担心我们不能把晒盐的秘诀倾囊相授,这么好的晒盐法子才卖一万两……他就偷着乐吧。”
朱浩心中其实一点都不担心。
苏熙贵乃是官商,凭借他姐夫的背景大肆捞钱,他姐夫地位越高,他越容易赚到钱,否则一旦黄瓒致仕归乡,保护伞一倒,要不了多久他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随着黄瓒的政治影响力终结,最终整个商业帝国也会土崩瓦解。
如果苏熙贵连这点投资都不想出,双方根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以朱浩这半年来观察到苏熙贵的品性,此人无比精明,并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宵小。
这也是朱浩肯把晒盐法卖给他的根本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