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玉认祖归宗没几日, 但却从来都看不起父亲的庶长子。
听到陆知方的话,陆知玉冷哼一声:“咱俩谁大谁小都不知道,你不要乱喊。”
她确实没有将陆知方放在眼里。
即便是父亲的儿子又如何?
唯唯诺诺, 畏畏缩缩, 手臂上还有伤, 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样的一个人,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 都注定得不到父亲另眼相待。
至于她……虽说她的姨娘干了不好的事,但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不管这孩子怎么换的, 反正都和她无关,那时候她还在襁褓里呢。再说,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都能算是苦主。
也因为她在万家长大,像个丫鬟似的被万家使唤了多年。即便花姨娘找上门来相认,她也对这个母亲没有好感。
真正疼女儿的母亲, 绝对不会让女儿在外头受那么多的罪。
花姨娘也有自己的解释, 她还没有生下孩子的时候,只是一个通房,前路未明,这孩子留在身边不一定能长得大,陆夫人虽然是个软弱的性子,但其他的那些女人可不是吃素的。
即便她生下来的只是一个女儿,旁人也绝对容不下。
而将陆知方留在身边就不一样了,陆老爷再忙,也不可能不管自己唯一的儿子 。即便后来有了其他的儿子, 但这是长子,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后来,陆知方越长越聪明,五六岁时就已经能识得不少字,那是陆老爷很高兴,不管自己有多忙,三天两头就会把人叫过去考校一番。
花姨娘把这孩子换过来,一是想给陆夫人一个教训,一来也是想让自己有一个儿子傍身……只有生下了儿子,老爷才会对她好。
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孩子养成人中龙凤。凭什么?
不大的屋子里站着这么多的人,气氛却很是冷凝。
张大人揉了揉眉心,都说活得越久见识越多。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审了不少案子,也见识过不少一家人反目成仇。
但乱成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花姨娘,你姐姐在哪儿?”
花姨娘垂下眼眸:“她已经死了。当年大着胆子将孩子抱走,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勇气。将孩子送到我的人手里之后,她越想越害怕……后来畏罪自尽。”
她撒了谎。
当年她姐姐确实是在气愤之下将孩子偷走,但是将孩子交到她的人手里之后,人就后悔了。说是得罪不起张大人,要把孩子接了放回去。
花姨娘越想越恨,根本不愿意。姐妹俩起了争执,后来她姐姐负气离开,没两天就跳了河,当时就消失在了水中。直到半个月之后,才在有几十里处的石头缝隙里把人找到。
姐姐的死,让花姨娘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要做坏事,那就一定要狠到底,可千万别做到一半后悔,那样会特别煎熬。
张大人就很气。
费尽心思找寻凶手,结果找了半天,发现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没了命。
他越想越怒,连手里的茶杯都砸在了地上。
做了多年父母官的人,官威甚是厉害,花姨娘吓得身子一抖。
楚云梨出声:“爹,像花姨娘这样混淆官员血脉,是个什么罪名?”
“死罪!”张大人恨得牙痒痒。
他们夫妻没有对不起死去的丫鬟,但是那丫鬟却害得他们一家子骨肉分离多年。
如今想要报仇,人都已经死了。
等于这仇怨没法儿抱!
不过,张大人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当场命人将花姨娘收押。至于其他人……全都放了。
陆家夫妻没有出手换孩子,说起来陆夫人还是苦主。当然了,陆夫人给自己名下的树庶子下药……那陆知方又没有提出要为自己讨公道,而这又是家事,张大人不宜多过问。
陆知玉恍恍惚惚出门,她想过自己的身世真相大白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也是实在太怕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进了衙门,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虽然身世明了,可能会引得父亲和母亲的厌恶,至少她不用去大牢里了。
其实,楚云梨一开始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即便是在知府衙门附近躲躲藏藏,真的在窥视官员行踪,除非有人证物证表明陆知玉有对知府大人不利,否则,她几乎就没什么罪名。
乡下长大的姑娘没什么见识,尤其不想与官家惹上关系……陆知玉更害怕陆知语公报私仇,故意给她编出一些罪名来。
事情到此,算是查了个水落石出。
楚云梨回到后院时,张夫人正躺着。她最近已经不咳嗽,身上渐渐也有了一些力气,勉强可以走动一会儿了。
张夫人抓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的手摩挲:“算算时间,你大哥和你一哥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如
果他们有时间,肯定会来一趟,到时,咱们再宴请客人,表明你的身份。即便他们不来,这认亲宴也还是要办。”
说着说着,张夫人又伤感起来:“当年本来要为你办一场洗三,一场满月,一场周岁。还有你成亲……就因为我的不小心,通通都没给你办。对了,周成风还有没有来找你?”
那肯定是要找的。
原先陆知语被赶出陆府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但周成风没有嫌弃她,还尽量找奶娘来照顾孩子。
倒不是说周成风此举有多重情重义,至少证明他没有想要抛弃妻子。
“来了,我没有让他进门。”
张夫人点点头。
她也不想在女儿的婚事上指手画脚,这孩子流落在外多年,如今瞧这是个有主见的,既如此,张夫人不想讨女儿的嫌弃。
关于陆府孩子抱错的事情,随着花姨娘被关,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
这件事情真的很稀奇,三个孩子里,牵连了知府大人的女儿,议论此次的人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