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扶着丫鬟扬长而去。
在她的身后,下人们抬着许多大箱子。
江金花的嫁妆没有十里红妆那么多,也不值什么钱,但林家如今一个字儿都没有,每天的吃喝都是借的。
看着那些大箱子,林济阳心中特别痛。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腿疼还是胸口更疼。
林梅雨看着大箱子被抬走:“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马上就要办一场丧事。
丧事不比喜事省多少!
而且,林梅雨在看到女儿满头满脸的血时,就已经后悔,得知女儿离去,她心中满是愧疚。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女儿风光大办。
想要风光,想要排场,必须有银子。
可问题是,两人之前借到的银子在办了喜事之后就没剩下多少,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头一次的银子还没还上,林梅雨也没那个脸让林济阳再去借。她原本的打算就是从江金花那里想办法。
嫁妆再简薄,到底是官家之女,办一场丧事的银子肯定还是拿得出来的。
结果,一眨眼江金花就跑了。
林济阳发觉自己不光是腿疼,胸口疼,听到这话后连头也开始疼了,干脆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我难受,要歇一会儿,你先看着办吧。”
林牧屿得知妻子要走,当然不愿意,只是他夜里没睡好,得到消息时人已经走了。他急急忙忙去追,太过慌张,连鞋都没穿好。
“夫人,不要走!”
江金花坐的是轿子,就怕坐马车颠掉了孩子。看到赶过来的林牧屿,她掀开帘子:“林公子,男儿当世,该飒爽一些,纠纠缠缠不好看。送一张和离书来,咱们结个善缘,以后我可能还会帮你的忙。但如果你不识趣,非要我留下,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牧屿知道自己唯一翻身的机会在江金花身上,发现她在成亲之前有孩子都捏着鼻子忍下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并且是铁了心的。
“我付出了那么多……”
江金花有些烦躁,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付出了多少,只你有那样的爹娘,不说我心有所属且身怀有孕。即便我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也不会跟你这种身世的人白头偕老。”
语罢,放下帘子,冷声道:“好狗不挡道。林公子好自为之。”
林牧屿大受打击,整个人恍恍惚惚,被护卫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
得知婉儿死了,他没有多伤心,此时真觉得浑身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婉儿说得对,林梅雨活着一天,兄妹三人就别想过好日子。
林牧屿跌跌撞撞回到宅子里,让人买了酒来喝了个烂醉。
林济阳一觉睡醒,得知儿子醉得不省人事,只觉胸膛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透心凉。
“让他酒醒了就过来。”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林牧屿才睡醒。
外面传来做法事的动静,叮叮当当还有道长的声音,特别吵人。林牧屿起身,歪歪倒倒出门,扑到了灵堂之外,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林梅雨坐在灵堂外,她是长辈,不用给晚辈守灵,本想让玉宝来守,结果这混小子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虽说她还很年轻,离死还早,但此时心里却无端端生出了几分老来无依的悲凉。
林牧屿倒是不介意给赵婉儿守灵,到底是惦记了多年的姑娘,他没想过她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跪在灵堂前烧纸时,心里也难过至极。
难过之余,余光撇见了门口坐着的母亲,突然就觉得这个女人特别心狠。
太阳落山后,做法事的道长收了工,林牧屿跪坐在灵堂里,问:“姑母,你当初把我抱给娘,舍得吗?”
林梅雨有些恍惚,听到儿子的问话才回神:“不抱给她能怎么办呢?我还没有定亲,还是个姑娘家,如果不给你找一个好去处,我们母子俩都要倒大霉。”
林牧屿摇头:“不,凭着爹对你的感情,我不相信他不愿意负责,你当初为何不嫁给爹?”
林梅雨皱了皱眉:“你在质问我?”
“是。”林牧屿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不少人在拿这些事当笑话讲,他心里就很堵,想死的心都有。
这么羞耻的事,并不是他的错,但又甩不掉。
林梅雨眼睛一眨,就落下了泪来:“那时候林家的生意不大,迫切的需要一门强有力的姻亲,还有你奶……她不赞同我们在一起。那时候我们也争取了,可长辈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牧屿一脸惊奇:“所以你们就私底下生孩子?”
林梅雨沉默。
“你是不是怪我没给你一个光鲜的身世?”她伸手,想要摸儿子的发。
林牧屿偏头避开。
林梅雨心中一沉:“你真的怪我?”
“我不在乎自己身在什么样的人家,只希望我的爹娘清清白白,正直做人,不要被人指着鼻子骂。”这是林牧屿心里真实的想法,住在这院子里的这些天,他没少回想以前的事,真的觉得钱芳华是个很好的母亲。
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能拖生在钱芳华的肚子里。
可惜,天不随人愿。林梅雨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才是他的亲娘。
林梅雨听出来了儿子话中的责备,她生他养他,为他费尽心思。他居然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