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下去,又该责备儿子了。林母住了口:“反正,你好好活着,不要轻易放弃,活着才有希望。你爹做梦都想让你做官光耀门楣……他到了那头,肯定也惦记着这件事,你得把这事儿往心上放……”
林苍山满脸是泪,咬着唇答应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呼吸越来越浅,然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等到林苍山哽咽着抬头去看,只见母亲看着帐幔顶,似乎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事,也还有许多话想说一般。
林苍山先送走了父亲,又送走了母亲,丧事办得特别简单。饶是如此,他已经花光了手头所有的银子,甚至还有邻居捐了一些。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接受别人的捐助……当初他做赵家女婿的时候,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凡是喜欢的东西就往家里搬,从来都不看价钱。
送走了母亲,林苍山真的感觉自己没什么活头了,他还欠着那么多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感觉前路一片黑暗。
他鼓起勇气又去了一趟赵海棠所住的酒楼。
楚云梨听说人在楼下,也没让人上来,自己起身往楼下走。
彼时齐厚安就在她旁边,见状也跟在她身边下楼。
一人都穿着月白色的衣衫,一高一矮,脊背笔直,身上都有股凛然的气势,看着特别相配。
林苍山就发现,自己每见赵海棠一次,两人之间就愈发陌生。
现如今他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浑身优雅的女子原先是自己的妻子。
“赵姑娘,近来可好?”
楚云梨点点头:“我一直都挺好的,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过得不太好。听说你家里的长辈去世,节哀!”
林苍山苦笑:“你一直派人盯着我?”
笃定的语气。
“是想看我笑话吧?”
如果是两人刚分开那会儿,他可能还会自恋到以为面前的女子是放不下自己,所以才会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现在,他已经再不抱那种奢望。
楚云梨点点头:“我一想到原先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就没法释然。如果不是我足够机敏,现在我已经被你休回了家无颜见人,你却拿着我的嫁妆抱得美人归!”
闻言,林苍山有些恍惚。
毕竟他已经很少想起当初,其实,关于算计赵海棠,他真的感觉十拿九稳,那时候柳如严都说,赵海棠真的舍不得她,如果不是顾忌着有夫之妇的身份,真的会和她好上。这么稳妥的事,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变故。
“我就是来看看你!”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还欠着我近两万两银子,尽快还。否则,我不介意把你送进大牢。”
进大牢?
这三个字就像是魔咒一般,一直悬在林苍山头上。从一开始他就害怕自己有牢狱之灾,所以费尽心思到处筹银子,丢尽了脸面。
如今他没了爹也没了娘,还连自己的家都没有了,弄到众叛亲离的地步,还被满城的
人笑话。却还是没有摆脱进大牢的威胁。
早知道会落到如今地步,他当初就不折腾了,乖乖去大牢里蹲着!
当然了,这只是他自暴自弃之下的想法,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还是不想去大牢里。
“请赵姑娘在宽限几天,我会尽快赚银子来还上!”
楚云梨语气严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等了你这么久,已经不想再等。最后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还不上,别怪我不念旧情。”
所以,推迟还债的期限就是念旧情了吗?
林苍山真不觉得赵海棠对自己有旧情,之所以一次次往后推,不过是想看他如脱水的鱼一般徒劳挣扎而已。
即便知道这挣扎是徒劳的,他也还是舍不得赴死!
稍晚一些的时候,林苍山捧着琴进了茶楼。
楚云梨听说这消息时正在喝茶,当场就一口水喷了出去。
林苍山一直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靠着妻子过上了好日子,却特别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能舍得下脸面跑去茶楼里接客。
要知道,那茶楼里虽然有女客,但还是男客居多。
齐厚安掏出出帕子帮她擦水:“那本来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楚云梨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正想张口说话,突然听到底下有喧闹之声。她推开窗户,就看见梅花正在纠缠酒楼里的掌柜。
“我不比你铺子里的伙计差,甚至可以不要工钱,只要包吃包住就行。我都这么便宜了,你为何还不要?”
做生意的人有便宜占,那肯定是要占上的。
掌柜之所以不敢要梅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冲着楼上的齐公子来。
赵海棠住在这里,那是顶顶要紧的贵客!如果让赵海棠不高兴了,下一个赵海棠住的酒楼一定会超过自家。
自家酒楼可是城内第一,一个不要工钱的女伙计和第一的名头比起来,孰轻孰重还需要考虑么?
“你走吧。”
梅花还想要纠缠,得到消息的梅家夫妻赶了过来将女儿拖走,他们真的觉得女儿特别丢脸。都不知道自家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另一边,夫妻俩回去商量过后,决定把女儿嫁到外地去。
他们一开始是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养一辈子,但是,这丫头不管不顾,非要让人知道她念着别人。儿媳妇那边已经很不高兴。再这么下去,他们夫妻俩会被儿子厌恶,到时没人养老怎么办?
还有,女儿惦记的男人如今被城里的赵姑娘看上了。万一一家子被赵府记恨上,全家老小都要被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