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影回来的时候,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一个把自己用薄毯子裹成了一团,窝在病房那窄小的沙发里,只留了一缕头发在外面翘着。
另一个呢,和他说着话,那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沙发上一样。
一瞬不眨的。
一度叫他怀疑对方压根就没听自己讲话。
“哎不是,”来回扫了好几圈,江希影到底是忍不住了,往椅背一摊,嗅到什么不同寻常:“顾神你这到底是在和我说话呢,还是没呢?咱那视线好歹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情况汇报员?”
他微眯着眼缓缓的吸着气,唇间发出一道浅浅的嘶声:“还是说,今天我不在的时候,你俩又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他刚回来的时候,宫九喑那张脸又臭又冷。
上面的冰碴子裹着不耐的烦躁,打眼一瞧都要被蜇个激灵。
一脸被人惹到的模样。
哪怕这后来他与君顾说起古氏这两日的情况,对方也是毯子一裹,来了个闷头而睡。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冷漠铺面而来。
目光在沙发上多停了两秒,君顾收了视线,看了一眼面上不屑眼底却全是吃瓜的兴致勃勃的江希影。
抿了抿唇,没说话。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这要从宫九喑真去把医生带来对他进行一番检查后说起了。
彼时,听见医生说什么事也没有的宫九喑才松了口气,送走医生转身却瞧见那之前还病气恹恹的人正撑在桌前喝着水。
那动作的娴熟和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是伤口发疼的人。
电光石闪之间,宫九喑忽然间反应过来。
自己八成是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了。
眯起眼,宫九喑眉梢轻敛:“顾神这恢复的速度,还挺惊人。”
君顾是因为实在渴的不行,又见宫九喑神色认真,一眨不眨的听着医生说话,便歇了让这人为自己倒杯水的想法。
索性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地,拿过搭在旁边的拐杖,撑着到了桌前去,为自己倒了杯水。
正仰头喝水的空隙,就听少年低缓的轻疑的声音传来。
手一歪,本该进嘴的水就溢出一缕来,划过他的唇角,顺着流畅漂亮的下颚线落进他修长的脖颈间去。
喉结滚动,是说不出的禁欲性感,和活色生香。
只可惜,现在宫九喑并没有那个闲心去欣赏这副美景。
她往里走进,漫不经心在那人腿间扫了一眼:“瞧这收放自如的。”
君顾放下了手,颚间轻动,把水杯放回桌上,也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吊着的腿。
面色不改。
“病痛这种东西确实是变化无常了点。”
他五指落在桌面上半撑着侧过身,和宫九喑面对面,脸上一片隽色幽幽:
“何况刚才医生也说,问题不大。”
胸腔轻呵腾升溢出,宫九喑吐了口气,面上浮了抹愠气:“到底是我自叹不如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在某些方面,脸皮还挺厚呢?
瞧着少年面染郁愠的模样,君顾也没着急蹦回病床上去,就倚的桌面靠着,腾了的手似有若无的在唇角轻轻摩挲。
“比起某些方面,宫教练才是谦虚。”
他手搭在桌上托着自己,身子前倾,垂眼对上她,眉梢挑起,勾得一番慵气:“怎么,宫教练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是在是君顾口中的话指代性太强,才过去的乌龙事件又再次被这人状似不经意的挑起。
宫九喑胸口的郁结更是浓郁。
那画面又在脑子里闪起,一度导致她气息短暂性的紊乱。
她回望他,语气很淡,反问:“我该反思什么?”
偏头,视线轻移,在少年染上绯色的耳垂上,君顾瞧着那被少年掩饰的很好,却明显上升的温度,眉梢染了焉儿坏:
“自然是,负责一事。”
他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怎么着我也算是个黄花大男孩,这被轻薄了,总该要个说法不是?你说呢宫教练?”
方才还可以打打哑谜,现在这人如此直白的要她“负责”,倒是叫宫九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家伙也忒不要脸了点!
她一个女孩子都没计较这事呢,他一男的就开始要说法了。
宫九喑是给气笑的:“这么说来,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呢!顾神怎么不想着先反思自己?”
却不料君顾很不要脸的跟道:“我当然反思,所以我是准备对宫教练负责的。”
他眼里的慵贵散漫里,是三分的认真。
“就是得看宫教练允不允许了。”
宫九喑嘴角的弧度是彻底的消散殆尽了。
她这算不算是一猛子扎进了君某人给自己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