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她还是按下了呼叫医生的铃声,然后忙不迭将老人好好地扶在床上坐好。
她一边轻抚老人的后背一边安慰老人:“老爷爷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再给你倒杯水顺一顺?”
手下的老人不知为何浑身震了震,不顾仍在咳嗽也要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向陆笙。
两人对视,陆笙放在老人后背的手停住动作,逐渐睁大的双眼,像是在看慢动作电影一样,看着老人昏黄的眼中逐渐盛起点点泪光。
激动、想念、不可置信,老人抬起颤抖的手,轻柔地贴了贴陆笙的脸颊,声音沙哑。
“笙……笙笙?”
陆笙整个人都木住了,记忆中熟悉的脸如今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呆呆地仿佛确定一样吐出一个称谓。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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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晚站在陆笙身边,陆老爷如今已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满脸慈爱地看着眼前好久不见的小孙女。
陆家破产时,陆二爷陆严明作为掌权人,不仅把陆笙从陆家赶出去,还把昏迷的陆老爷藏得死死的,一点消息不曾放出来,陆笙其实都差不多以为陆老爷已经遭遇不测,只是被陆严明拿来当挡箭牌。
没想到如今竟然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再次相见。
陆老爷对原身极好,陆笙继承了原身的一切自然了解,只是之前一直只存在脑海中的慈祥老人,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还用这么柔软的眼神看向自己,陆笙忍不住还是鼻头一酸。
陆老爷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大碍:“笙笙,别难过了,爷爷没事。”
据陆老爷所说,他昏迷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就是陆严明,之后断断续续再次清醒的时候,陆严明也曾逼问过他剩下的财产都藏在哪里,陆老爷自然是不肯说出来被这个败家子儿继续败光,两方僵持之下,陆严明似乎又遇到了什么麻烦,等陆老爷反应过来时,陆严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医院照顾的人变得越来越不尽心,他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偶尔醒来,看见空空的病房,陆老爷差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么结束了,浑浑噩噩之中想到自己还没见到最疼爱的小孙女最后一面,他更是悲从中来。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隐约被人挪动了位置,耳边似乎多了很多医生护士的商议声音。
再次醒来,他觉得原来沉重的身体轻松多了,窗前的夕阳洒进来,他借着力想要端起床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却不小心呛到了自己,杯子落地打湿了地毯。
他咳嗽地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病房的门此时却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关心地对着他喊爷爷。
陆老爷一生铁血手腕,如今年纪大了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终于又见到笙笙了,他开心啊!
陆笙眼圈微红,在她的观念中,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她在意的人平平安安就是最重要的。
她握着陆老爷的手:“爷爷,你身体好了最重要,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养病,笙笙会好好照顾爷爷的。”
陆老爷欣慰而又怜爱地看着陆笙,却摇了摇头。
“笙笙,你这段时间一个人一定辛苦了,没关系,爷爷在这里,谁都别想欺负我们笙笙。”
陆笙时隔这么久又重新体会到家人全心全意偏爱的感觉,一时间有些不敢说话。
她怕她一张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池晚看出来了陆笙的情绪,捏了捏陆笙的手:“笙笙,刚才医生说你今晚要去做一次康复训练,医生应该在等你了。”
陆笙干巴巴地噢了一声,却没有动起来的架势,陆老爷笑了:“去吧,爷爷没事。”
她这才慢吞吞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嘱咐池晚多陪一会儿陆老爷。
池晚温和地应了。
门被轻轻关上,眼看着纤细的背影缓缓离开,陆老爷这才将视线移到池晚身上。
“池家的小子?”
池晚态度恭敬地点头,不多言。
陆老爷微微地点点头,因为年龄而带点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的光:“是你把我从陆严明手下带过来的吧?”
池晚并不觉得惊讶,只露出一个互相都了然于心的浅浅微笑:“这是小辈应该做的,陆老爷无需挂心。”
陆老爷却冷哼一声,眯了眯眼:“我要是真不挂心了,我这个小孙女……恐怕稀里糊涂被你吃得死死的都不知道!”
池晚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睫微垂,喉结却忍不住难耐地滑动了一下。
若是陆笙真能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光是想到这句话,他的心中都忍不住迸发出无限的窃喜和欢欣。
况且……是或不是又怎么样呢?池晚不算平稳的心跳泄露出一丝被按捺了不知道多久的期待和悸动。
毕竟,她可是为了他而来的啊。
一时间,少年骨子里的冷漠荡然无存,柔情似乎要具现化从那双黑沉沉的凤眸中溢出来。
半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这一辈子识人无数,看见眼前少年显而易见的变化,无话可说,暗暗咂舌——
好家伙,这位算是栽坑里爬不出来了,笙笙果然是他的亲孙女儿,真是牛哇牛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