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站在窗外听了良久,自言自语道,“唱得倒是挺好听。”
谢宵捏着兰花指,拿腔拿调地说道,“这可是扬州城唱得最好的男旦,你看看这身量,这唱腔,这动作,怎么样?”
“你少来,”袁今夏有些嫌弃,向旁边移动了两步,又问道,“谢圆圆,你听过第一香,感觉如何?”
“袁大虾,我说实话,我只是隐约记得而已,十年了,那时我还小呢。”
袁今夏食指和中指不停交替地敲打着自己的下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行,此事不能出一点差错,还须确认一下才行,谢圆圆,我就不陪你了,你先回吧,”说罢转身就走。
谢宵一伸手拽住袁今夏的胳膊,问道,“袁大虾,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找大人。”
“找姓陆的干什么呀?这角儿我给你请来了,连道袍都一并带来了,还有你要的假胡须,拂尘,铃铛,到时候我就陪你好好扮上法师的模样,保管不会出任何差错。”
“谢圆圆,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游戏,这是正事。”
“我知道是正事,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心嘛,我保管给你办好,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哎呀,你放开我,”袁今夏挣了一下,却没挣开。
“我不放,袁大虾,我还有事要和你说,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说什么也得……”
“你要说什么便只管说,你拽着我干什么?快放开!”
“那我可说了?”谢宵酝酿了一会儿,手却没有撒开,刚要张嘴,便听得一声重重地“咳”声。
袁今夏听得是陆绎的声音,便唤了一声,“大人,”继而又挣扎了一下。
陆绎面色有些暗沉,一双俊眉紧皱,只瞥了一眼谢宵,目光落在袁今夏被紧紧拽着的胳膊上。
“你放开我,谢圆圆,你赶紧回去,按我教你的去找上官姐姐,这里没你的事了。”
谢宵见陆绎突然出现,有一瞬间的尴尬,手上便松了劲儿。袁今夏趁机挣脱开,走上前,说道,“大人,卑职有些要紧的事要与大人商议。”
“好!”陆绎只应了一声,目光便落在袁今夏脸上,随即转了身便走。袁今夏跟在陆绎身后。谢宵兀自反应过来,喊道,“袁大虾,袁大虾,今夏……”见袁今夏头也没回,便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官驿。
陆绎刚刚坐定,便问道,“要说什么?”
“大人,要想引出翟兰叶,要想证实咱们的猜测,这出戏就一定要唱好,否则枉费了这些功夫,于案子也是无益。”
“说说你的想法。”
“第一香十年前便已成为绝唱,依赖春生所说,翟小兰是云遮月的替唱,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也即翟兰叶与翟小兰为同一人,若她发现唱腔不对,必定会有所怀疑,当然也就不可能现身了。”
“你的意思是,将赖春生带来,让他证实一下?”
“大人真是聪明,卑职与大人想的一样,当年唱第一香时,赖春生同在戏班,自然听过,且会很熟悉,由他来证实再好不过了,我们也可放下心。”
“好!”陆绎转向岑寿说道,“小寿,你去将人带来。”
岑寿应声离开。袁今夏不见岑福和杨岳,便问道,“大人,大岑校尉和大杨呢?”
“他们去邵伯湖了,带着锦衣卫在布置。”
“大人下手真快,还调来了锦衣卫,这出大戏必然要唱得精彩些,让翟兰叶现出原形,”说罢得意地笑了起来。
陆绎见小姑娘如此开心,便也翘起了唇角,说道,“袁捕快如此煞费苦心,我自然不能让你空欢喜了一场。”
“大人,有没有可能,翟兰叶不现身呢?有没有可能,被她识破了呢?有没有可能……”
陆绎见小姑娘一双细眉挑了挑,小脸皱巴巴的样子甚是有趣儿,便说道,“没有发生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我是想帮助大人尽快破案嘛,大人领了皇命,万一再耽搁下去,那个独眼龙若是耍什么诡计可如何是好?他在暗,我们在明,想与他斗,可就不容易了。”
“你就那么笃定他是背后之人?”
袁今夏斩钉截铁的答道,“我虽然是猜测,但我更相信大人的判断。”
陆绎见小姑娘的样子,丝毫没有夸张和犹豫,且不似以往那般尽说些好话来哄自己,便暗自开心起来。
“大人,您怎么了?”
陆绎见小姑娘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便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袁今夏挑了下眉,将手背到身后,说道,“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啊?”
陆绎声音极为柔和,说道,“问吧。”
“大人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为何这样问?”
“刚刚进来时,大人还唬着脸,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眉毛都像在跳舞,”袁今夏说罢又向陆绎脸上细细瞧了几眼。
陆绎脸色微微一变,将目光移开。
“大人,您的脸……有-点儿-红?”袁今夏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跟随着陆绎转,身子倾斜着,小脑袋也跟着歪了过去,俏皮地看着陆绎。
“屋里太热了,”陆绎说完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大人,您干什么去?”袁今夏追了出来。
“看看小寿回来没有?”
“哪能这么快?小岑校尉又不是飞毛腿,再说他回来还要带个人呢,”袁今夏只顾着追陆绎,不曾想陆绎突然停下,转身往回走,袁今夏一个不小心,撞进了陆绎怀里。
陆绎背着手,眼见着小姑娘揉着脑袋,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小嘴噘得老高,“大人,您干嘛总是这样啊?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袁捕快自己不看路,还怪上我了?”此时陆绎已恢复了神色,倒起了捉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