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走到官驿门口,见不远处停着一顶二抬蓝布小轿,便有些纳闷,向守门的驿卒问道,“做什么的?怎么停在这里?”
“岑校尉,这顶轿子停这儿有一会儿了,小人已去催促过两次,但跟轿那丫头就像木头做的人一般,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小人不知轿里乘坐的是何人,怕唐突了,所以才……”
岑福听明白了,打断了驿卒的话,“我去瞧瞧,”待走至轿前,跟轿的丫头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岑福,忽而将头探进轿中,片刻后出来,冲岑福道了个万福,却并未说话。
“你们是何人?轿中是谁?为何停在这里?”
丫头没说话,向后侧了一步,掀起轿帘,轿中下来一名女子。岑福定睛一看,便立刻将目光移开了,微微侧转身。
“官爷可认得京城来的陆大人?”
岑福听那女子如此问,心中大为疑惑,暗道,“怎么突然会有女子来找大人?”便问道,“小姐是何人?找陆大人何事?”
“我并非什么富家小姐,官爷叫我兰叶即可。”
岑福微微一愣,暗道,“刚刚小寿与我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这个兰叶应该就是翟兰叶了,她来这里干什么?还口口声声要找大人,”想罢便问道,“兰叶小姐,有事尽管与我说吧,我会转告陆大人的。”
“官爷有所不知,兰叶此番也是犹豫再三才前来寻找陆大人的,有重要的事要当面与陆大人说,还要烦请您通报一声。”
“好,那你在此稍等片刻,”岑福进了官驿,直奔陆绎房间,“大人,卑职回来了。”
陆绎看着书,只瞄了岑福一眼,便说道,“好,去休息吧。”
“大人,卑职刚刚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人,她要见你。”
陆绎放下书,嫌弃地看了岑福一眼,说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让我猜了?”
“卑职有几日不在大人身边了,少了大人教诲,便迟钝了许多。”
“岑福,你若这样下去,离挨板子也不远了。”
岑福忙走近几步,说道,“大人,不是卑职跟您贫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怕您责罚。”
“到底是谁呀?还将我们岑大校尉难为住了。”
“翟兰叶。”
“她到官驿来做什么?”
“她说有重要的事面见大人。”
“姑且不论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至少现在她还是一个瘦马,她来这里,有失体统。”
“卑职这就去将她劝走。”
“等等,既是来了,那便见见,带她去驿厅。”
“可是大人,这……”
“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无妨,去吧。”
岑福应声离开。陆绎在屋中徘徊了良久,才缓步走向驿厅。
翟兰叶见陆绎到来,忙起身道了个万福,“兰叶拜见陆大人。”
陆绎径直走过去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翟姑娘不必多礼,坐吧。”
翟兰叶刚坐下,陆绎便直接问道,“来此有何事?”
“兰叶昨日从友人口中听说,您是京城来的锦衣卫陆大人,心下便一直感到不安,那日在船上相见,多有唐突,兰叶便想着亲自来向陆大人赔罪。”
“翟姑娘不曾做错事,何谈赔罪?”
“只因……”翟兰叶说了两个字,便含情脉脉的向陆绎看了一眼,脸上微红,又用帕子掩了口鼻,娇羞地低下了头。
岑福在一旁瞧着不对劲儿,忙看向陆绎。
陆绎倒是极为淡定,说道,“翟姑娘怎么不说了?”
“兰叶自从那日初遇公子,便觉公子似星辰耀目,光彩照人。自别后,每念及君,心波难平,眉眼含笑间,皆为当日相逢之景,念念不能忘。”
岑福颇觉诧异,还是头一次听见一个女子赤裸裸的向大人表达爱意,暗道,“怎么回事?难道大人被她迷惑住了?”遂又转头看向陆绎。
陆绎见翟兰叶竟有些文字功夫,便说道,“陆某自那日回来后,对姑娘也是朝思暮想。”
岑福一听,险些栽倒,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绎,暗道,“我的大人啊,她是什么人,再貌若天仙,您也不能动心啊?这……这可如何办才好?”岑福心下发急,紧紧地盯着陆绎。
翟兰叶听陆绎如此说,竟又含着娇羞来,说道,“陆大人既是对兰叶有意,何不……”
陆绎打断翟兰叶的话,说道,“陆某做人做事一向严谨,既是倾慕姑娘,自然就起了好奇心,便对姑娘私下里作了一番调查,姑娘不介意吧?”
翟兰叶暗自吃惊,“这个陆绎果然不好惹,”嘴上却说道,“兰叶听说,锦衣卫做事一向都严谨,又雷厉风行,兰叶佩服陆大人,哪会介意?”
“翟姑娘之前有一个相好的男子,叫周显已,可有此事?”
岑福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暗道,“大人为了查案,竟然肯牺牲自己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大人还有这功力呢,我刚刚倒是怪错了大人。”
翟兰叶内心微微有些慌神,但面上仍较为镇定,说道,“周显已?兰叶是认得这个人,不过只是一般朋友,并无太多往来。”
“翟姑娘是言不由衷吧?听说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翟兰叶不知道陆绎知道了多少,只好假装支吾着道,“那不过是……是我爹的意思,兰叶与他并无情意,”
“翟姑娘送他一枚香囊,可是定情之物?他则亲手给翟姑娘做了胭脂,若说二位没有情意,恐怕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