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春,钦差大臣施世纶奉旨巡查直隶各府州县。这日行至河间府境内,天色已晚,便在官驿安歇。施公刚用过晚膳,忽听门外一阵喧哗。
\"大人,河间知府王大人求见。\"亲随李升进来禀报。
施公放下手中《洗冤录》,微微颔首:\"请。\"
不多时,河间知府王廷赞疾步入内,额上还带着汗珠,显是匆忙赶来。他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施大人。深夜打扰,实因有要事禀报。\"
施公示意他坐下:\"王大人不必多礼,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王廷赞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双手呈上:\"近日商家林一带草寇猖獗,已连劫七家商队,杀死商贾二十余人。下官派捕快缉拿,反折了数名差役。今日午后又有一队绸缎商遭劫,仅一人逃生报官。\"
施公接过文书细看,眉头渐锁。这商家林位于河间府与保定府交界处,林木茂密,官道蜿蜒其间,确是盗匪藏身的好去处。但如此猖狂的劫杀,实属罕见。
\"王大人可曾查明贼首何人?\"
王廷赞面露难色:\"据幸存者描述,贼首乃一高一矮两人。高的使一柄开山斧,矮的善用飞镖。其余贼众约三十余人,皆凶悍异常。\"
施公沉吟片刻,忽问:\"商家林距此多远?\"
\"快马半个时辰可达。\"
\"明日一早,本官亲往查看。\"施公断然道。
王廷赞大惊:\"大人不可!那伙贼人凶残成性,若知大人亲临,必起歹心。不如等调集兵马再\"
施公抬手止住他:\"若等调兵,贼人早闻风而逃。本官自有主张。\"
待王廷赞退下,施公唤来贴身护卫黄天霸、关小西、计全等人商议。黄天霸听罢,抱拳道:\"大人欲亲临险地,属下愿随行保护。\"
关小西亦道:\"属下可乔装商贾,引蛇出洞。\"
施公捻须微笑:\"正合我意。明日我们扮作商队,引那伙贼人现身。\"
次日清晨,一支十余人的商队自河间府出发,缓缓向商家林行进。商队中三辆马车装载货物,十余名伙计或骑马或步行,护卫左右。
为首的\"掌柜\"一身锦缎,体态微胖,正是施世纶乔装改扮。黄天霸扮作镖师,腰悬单刀,目光如电。关小西则充作账房先生,一袭青衫,手执算盘。
商队行至商家林深处,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官道在此变得狭窄曲折。施公暗中观察,发现林中时有飞鸟惊起,显是有人潜伏。
\"小心了。\"黄天霸低声道,右手已按在刀柄上。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唿哨,数十名黑衣大汉从林中窜出,将商队团团围住。为首二人,一个身高九尺,面如锅底,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开山斧;另一个五短身材,尖嘴猴腮,腰间插着一排飞镖。
\"留下钱财,饶尔等不死!\"高个汉子厉声喝道,声如洪钟。
施公故作惊慌,拱手道:\"好汉饶命!小本经营,这些货物是要送往保定的,若失了,全家老小都要饿死啊!\"
矮个汉子冷笑:\"少废话!爷爷五林阿的斧头可不认人!\"说着,那高个汉子已抡起开山斧,向最前头的马车劈去。
黄天霸见时机已到,一声清啸,身形如鹞子翻身,已跃至五林阿面前,单刀出鞘,架住那势大力沉的一斧。金铁交鸣声中,五林阿连退三步,面露惊色。
\"好身手!\"矮个汉子见状,手一扬,三枚飞镖已向黄天霸上中下三路袭来。关小西眼疾手快,算盘一抖,竟将飞镖尽数挡下。
\"侯七爷的镖也有人接得住?\"矮个汉子大惊失色。
此时,扮作伙计的衙役们纷纷亮出兵器,与贼众战作一团。施公退至一旁,冷静观察战局。他注意到贼众虽凶悍,却无章法,全凭蛮力;而那五林阿与侯七,确是有些本领。
黄天霸与五林阿斗了二十余合,渐占上风。五林阿斧法虽猛,但招式粗陋,被黄天霸寻个破绽,一刀背拍在手腕上,开山斧当啷落地。关小西那边也已制服侯七,将其双臂反剪。
贼众见首领被擒,顿时大乱,四散奔逃。衙役们早有准备,四下合围,又擒得十余人。
施公这才现出真容,厉声道:\"本官乃钦差施世纶!尔等草寇荼毒百姓,今日难逃法网!\"
五林阿与侯七闻言,面如土色,跪地求饶。施公命人将众贼捆绑结实,押回河间府。
回到府衙,施公即刻升堂审讯。经查,五林阿本名吴大勇,原是山中猎户,因与人争斗致死,落草为寇;侯七原名侯琪,本是江湖卖艺的,善使飞镖,后因赌博欠债,被逼为盗。二人纠结三十余名亡命之徒,盘踞商家林已近一年,劫杀过往商旅无数。
施公命人按贼众口供,前往商家林贼巢搜查,竟起获金银珠宝价值数万两,另有被掳妇女五人,皆已奄奄一息。见此惨状,施公怒不可遏,当堂判五林阿、侯七等八名首恶斩立决,余者发配边疆。
三日后,河间府法场。五林阿、侯七等八贼跪在刑台上,面如死灰。午时三刻,施公一声令下,鬼头刀落下,为害一方的草寇就此伏诛。百姓观者如堵,无不拍手称快。
处置完商家林一案,施公继续巡行。这日来至任邱县境,早有知县赵文奎率众迎接。施公见赵文奎面色憔悴,眼下青黑,似有难言之隐,便问道:\"赵知县可有难处?\"
赵文奎长叹一声,将施公请入后堂,屏退左右,方道:\"大人明鉴,本县近来出了一桩奇案,下官束手无策,正欲向大人求助。\"
\"但说无妨。\"
\"本县近半年来,接连有七名新婚妇人被奸杀。贼人专挑新婚之夜下手,先以迷香熏倒全家人,再玷污新娘,最后竟残忍地在新娘胸口刺一朵桃花。百姓惊恐,称之为"一枝桃"。\"
施公闻言大怒,拍案而起:\"竟有如此恶徒!可曾查到线索?\"
赵文奎摇头:\"贼人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下官曾设伏擒拿,反伤了三名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