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g阳性。”女医生用钢笔敲了敲泛黄的《妊娠诊断手册》,打量了一下圆润丰满的南向晚:“没错,你的确怀孕了,并且差不多九周。”
南向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看向微凸的腹部:“可我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医生说:“个人体质不同,目前胎儿很健康,你回去多注意一下饮食就行了。”
医嘱完,南向晚就像梦游一样在走廊中走动,她这桩婚实属复杂,顾野征跟她是迟早会离婚的,那这孩子……是留还是流呢?
离开妇科诊室前,她咨询过。
“假如,我要流产……”话出口的瞬间,护士正在配药室碾药片的铜杵声戛然而止。
老医生从眼镜上方打量她:“你是军属吧,如果要流产需要组织批准跟家属签字……”
南向晚想起画眉鸟说顾家绝嗣的事情,倘若顾家知道她意外怀孕了,想必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流的。
可她甘心沦为顾家的生育工具吗?
南向晚靠在二楼窗边,看着住院部门口新贴的《优生优育光荣榜》。
铅灰色云层压着医院的红砖烟囱,好似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妇科诊室飘来断续的对话:“这孩子来之不及……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替你保住的……"
她再次低头凝视尚且没有特别明显的小腹,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胖,这孩子就这样悄然无息地在她肚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她竟然没有一点知觉。
难怪她肚子一直都鼓鼓囊囊的,瘦不下去,敢情是因为揣了个崽崽啊。
军号声突然刺破寂静——是楼下军人服务社在试喇叭。
“喂喂,注意了注意了……”
走廊尽头传来《血疑》主题曲,大岛茂正在电视里说:“生命是最珍贵的礼物。”
“生命,是最珍贵的礼物……”南向晚也失神喃喃重复。
“南同志。”护士长抱着病历本追到楼梯口:“药流宜早不宜迟,你最好还是跟家属好好商量一下,这第一胎其实最好留着……”
南向晚谢过她后,抚着小腹蜷在水泥围栏后,军号声从军区大院飘来,似惊醒了沉睡的胎儿——或许只是肠鸣,但她分明感到蝴蝶振翅般的颤动。
她忽然兴起了一种冲动,然后大步追上离开的护士长。
“等等。”她眼睛有光,不再是方才迷茫徘徊的模样,她拉住护士长的手臂:“我想通了,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护士长转过身,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这世上的母亲都跟你一样,婚姻或许并不完美,但都舍不得肚子里的那块肉。”
她悠悠一叹:“是啊,舍不得,既然他都出现了,那我也只能尽力去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轻轻拍了拍南向晚的肩头,以示鼓励与感叹:“那你可得辛苦一点了,一胎三胞,这可也难得啊。”
南向晚闻言只觉头脑一炸。
“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一胎三胞?”
护士长:“哦?医生没告诉你吗?你这怀的可是三胞胎。”
药房窗口排队的军属们不断朝这边看来,窃窃私语。
“听到没有,三胞胎啊!”
“天啊,她老公好厉害,竟让她一怀就怀了三个崽。”
“这说不准是她自己厉害,瞧这膀大屁股圆的,一看就好生养。”
“没说……”南向晚震惊。
她一脸被夺舍失魂地与护士长道别后,就穿过走廊,宣传栏玻璃映出她不知是喜还是忧的茫然表情。
“不是说顾家子嗣稀缺,到顾野征这一辈几乎都要绝嗣了吗?那这个让她一胎怀三个宝的男人难不成是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