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嫋又跑去厨房拿了什么东西，大概五六分钟时候，她就叫黎东庭闭着眼，跟着她往前走。
黎东庭听话地闭眼，捏着掌心里的小手，“给我准备了惊喜呢。”
“对。”季嫋看着书房里的钟刚好指到十二点的时候，叫黎东庭睁开了眼。
“生日快乐，黎东庭。”
黎东庭睁开了眼，面前摆着的蛋糕小小的很精致，因为季嫋和黎东庭都不是爱吃甜食的，买来也就是为了个仪式感，也不要浪费太多了。
黎东庭凑近看了看插在蛋糕上的贺卡，应该是季嫋自己写的，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黎东庭，长命百岁。
很朴实的一句话，黎东庭捏着那个卡片把它从蛋糕上提起，笑了一声，嘴里还小声重复了一句，“长命百岁。”
他好像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祝愿自己的。
季嫋在蛋糕上插上一个蜡烛，将它点燃，黎东庭并没有闭眼许什么愿望，只是温温柔柔地盯着季嫋看。
他不喜欢许愿，他也不相信上天真会把想要的东西拱手送到自己面前，想要的黎东庭自会争到。
蜡烛就让它自由地燃烧吧，那是季嫋给的爱，他也不想吹灭，风自会赐予它更浪漫的寓意。
季嫋叫黎东庭转身，他看见了靠在角落里不算小的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大概有两米宽，像是画框。
黎东庭知道那是季嫋忙活了许久给他精心制作的礼物，他其实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但还是满怀期待的去揭开那个盖在上头的布。
那画框里是季嫋画的丹青，黎东庭是最爱丹青的，家里的藏室有许多他收藏的丹青画，季嫋从小就有学这个，她外婆是京都有名的画丹青的一把好手，季嫋耳濡目染了一些。
那画上是两人在巴瓦峰看的日照金山。
两个月前季嫋其实就开始准备这幅画了，废了好几稿才画成的这幅。
黎东庭没说话蹲下在那儿看了很久，手在那画框上不停摸着，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过了许久才站了起来，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季嫋，将她的手摊开，十个指节都揉了一遍，“画得手疼不疼。”
“不疼，你喜欢吗？”季嫋看着他问道。
“喜欢。”
“季嫋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黎东庭在第二天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把那幅画挂在了客厅的正中央，那会儿季嫋还在楼上睡着。
他叫着佣人将原来的《枯木怪石图》换了下来，孔管家看着那图还在夸，“这是哪个画家画的，画的这样好。”
黎东庭站在那儿眼弯了起来，眉目间全是暖意，“夫人画的。”
那天两人没有去什么很名贵的餐馆，也没有在家吃什么温馨晚餐，黎东庭带着季嫋去了龙湖山，两人一路开车开到了山顶，季嫋从西部回来之后戒断反应有些严重，也许是那几天的回忆太过于美好，也许是那几天的风景太过于迷人，又或者是日照金山太过于耀眼，季嫋回来后几个月常常能梦见那些。
她偶尔会说想去再看看日出。
黎东庭就带着季嫋去追日出了。
为什么选择这样远的龙湖山，是因为季嫋在这儿有着不好的回忆，她和她父亲最后一次爬山就是在这儿，黎东庭想用一些快乐的回忆让她从过去里走出来。
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希望季嫋想起都是阳光洒下的温暖，而不是大雨之后的潮湿和阴暗。
季嫋的怀里抱着昭昭，她前头睡了许久，醒了之后，两人已经在开车上山的路上了，黑暗里她其实看得不太清楚，那山道她一开始都没怎么认出来，等到了龙湖山山顶的观景平台，季嫋一下就愣住了。
“怎么来这儿。”季嫋看着前方微微张着嘴喃着。
黎东庭没说话，把天窗打开了，他说，“杳杳，抬头。”
季嫋好不容易将视线收回，望向天窗外，一片的繁星。
从小到大这龙湖山她来了许多次了，基本上都是下午和父亲来锻炼，从未在这样深的夜里，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星空很漂亮，一瞬间夺去了季嫋所有的注意力，这和她在藏城看见的不一样，星星没那儿的多，也没那儿的亮，都是微弱的亮星聚在一块儿 ，但在这片星空季嫋感触比在藏城那儿的深。
因为那儿亮着的星河是景色，这儿闪着的星星是亲人。
季嫋抱着昭昭和黎东庭走下车，坐在外头的石椅上，眺望着远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时候她父亲说的话。
他说，“嫋嫋要是想爸爸了，就去看天上，最角落的那颗星星就是爸爸。”
季嫋知道那是骗她的假话，但她还是抬着眼去看那天际，她将昭昭举了起来，往天边那角落的那几颗星指着跟它说，“昭昭看，那是外公。”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季嫋说的那一刻，有一颗星星闪了一下，昭昭叫唤了两声。
季嫋又尝试着对着天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那星星又闪了一下。
那瞬间季嫋鼻尖一酸，有些哽咽地说着，“原…原来您没骗人。”
黎东庭将她抱进了怀里，季嫋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滚下，但是她是笑着的，给黎东庭也指了，“黎东庭，你看，我爸爸在那儿。”
很幼稚也很无厘头的一句话，但黎东庭真沿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嗯”地回应了她一声。
“别哭，杳杳，爸爸看着你开心才会放心的。”
季嫋将眼角的泪珠抹去，对着天大喊了一句，“爸爸你看，我现在很幸福！”
那颗星星又闪了两下，从世界上消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了存在的痕迹，天空成了被隔在两头的人唯一交流的桥梁。
星星是这头的人情感的寄托，是那头的人意识的体现。
你觉得他在，他就会在。
那个晚上黎东庭和季嫋都没睡，将后备箱打开，坐在延伸出来的车板上，一直盯着那天上，他们见证了天由那漆墨的黑慢慢变成透明的白，再到太阳要升起前那微醺的粉橙色。
太阳照在他们身上的那一刻，黎东庭扯过季嫋，两人在圣光下亲吻，黎明照亮了季嫋回忆深处的黑，也见证了两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