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季嫋又静静地站在一楼的窗前看着落雨打在池塘,雨势这会儿小了些,窗子被她打开了,雨后的泥土味和池塘的那股陈朴味掺在一起朝她涌来。
季嫋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盯着不远处被雨水扰得不再平静的池塘出了神,直到那雨滴渐渐变多,越落越重,坠在窗檐处溅了一些水在季嫋的手臂上,她才伸出手去将窗子关上。
她刚想转身上楼,就见到男人站在书房门口,靠着墙壁不知那样看了季嫋多久。
“什么时候出来的。”本来在书房里处理东西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季嫋被惊了一下。
“你接电话的时候就在了。”黎东庭也如实地跟她讲。
季嫋抬起眼去瞧他,“那怎么不出声。”
“看你一个人在那儿想得认真,不想打扰你。”
“在想什么。”黎东庭朝她这个方向迈了几步,抽了几张纸巾将溅在她手臂上的水痕擦净。
她盯着黎东庭的动作又出了神,几秒后才问道,“黎东庭,如果今晚这种情况是在我们没结婚时遇到的。”
“你会……让那个女孩上车吗?”
黎东庭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认真地将她的手擦干净,随手把那几张纸巾抛进了垃圾篓里,将人又向自己拉得近了一些。
“不会。”他回答道。
“那女孩在人群中太泛泛,我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你可能对我有些刻板印象,我想我在这里也需要在跟你澄清一下,我跟之前的那些不过就是各取所需,她们靠着我的权势,我拿她们找个趣儿。”
“有过接吻上床关系的,仅有你一个。”黎东庭眼睫垂下,一字一句认真道。
他以前是挺浑的,才给了她这样大的不安全感。
季嫋看着他垂在前头的手掌,轻轻地握上,她用行动表示了对他这句话的态度。
她信的。
季嫋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爱多管闲事了。”
明明可以将那个女孩置之不理,却还是心软地伸出了手将她“扶”了起来。
明明可以少一个麻烦,却还是主动把麻烦揽下了。
“不会的,你想做的事我都认为是对的。”
既然成了夫妻,他就愿意永远跟她一个立场。
其实今晚这事又让黎东庭多认识到了季嫋许多,他其实从季嫋下车时就猜到了那伞她一定会递出去的,所以他才拿了伞下车,在一侧抽着烟等她。
但他没想到的是,季嫋会直接解了那女孩的忧患,也就是达到了那女孩跪在车前的目的。
“你是不是也好奇为什么我要揽下她这个麻烦。”
“嗯,是有些。”
季嫋垂着眼看着黎东庭的骨节,在他的指间摩挲了一会儿,才抬头道,“我其实一开始没想帮她的,但真的看见一个女性那样卑微地匍匐在我的脚底时,我一下就动容了。”
“那样懂得自身相貌优势的人平常该是个爱打扮的精致姑娘,却甘愿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跪在雨里求一个在这座城争一口气的机会。”
“我其实也在赌,我在赌我能用这份机会治愈她的顽疾。”
而她的顽疾就是被现实和自卑压塌,难以直起腰的“脊椎病”。
季嫋给了她机会,如果柳时愿能够凭借着这机会证明自己,堂堂正正地在京都立住脚,那么就证明季嫋赌对了,如果她依旧自甘堕落,放弃自己,那就证明季嫋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