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多晴朗，操场塑胶颗粒蒸腾起的焦臭味就有多浓烈。
三十六个孩子踮着脚，似乎在等待着白大褂下摆扫过台阶上干涸的锈红色斑块。
他们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爸爸妈妈了！
“哼，他们被领养后都不回来看我们一眼，我要看看爸爸妈妈真的有那么好吗。”
“我听说有很多爸爸妈妈，我们都有爸爸妈妈，我们的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们了。”
“放屁，我是从垃圾堆里出来的，没有爸爸妈妈。”
“你在乱说，我们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我见过小草从地里长出来！”
孩子们小声地争论着，他们都不看彼此，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孤儿院楼的大门。
“7号院长来啦！”有几个孩子原地蹦蹦跳跳，激动地喊着。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敢直视7号院长，但现在所有人期待地看着7号院长身后。
穿碎花裙的身影从7号院长的白大褂后探出，裙摆沾着后山特有的腐殖质。
她怀里的两个西瓜在烈日下泛着釉质光泽，墨绿纹路勾起了所有孩子的好奇心。
在她身边是一个穿着短袖衬衣的身影，怀中的三个西瓜组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
地底传来了铁门的响声，响声中掺杂着铁链的晃动声。
齐时易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成为众多孩子中一员。
每次铁门的敲击声都让他感觉不安，铁链的晃动声又让他很想去看看这声音的源头。
他忍不住问其他的小伙伴：“你们听到铁门的声音了么？”
“你别犯病了，哪有什么声音啊。”
“那个绿绿的是什么东西啊？”
“爸爸妈妈过来了。”
“嘘，不可以乱叫，会被大人追着打的。”
孩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小，7号院长和“爸爸妈妈”越来越近。
“孩子们都到了吗？”穿碎花裙的女人轻声问道。
7号院长的猪鼻子防毒面罩左右摇了摇；“稍等片刻，他们在路上。”
话音刚落，齐时易听到了刺耳的铁门开门声，灰白色的小影子们一个接一个，从看不见的门缝里挤出。
小影子们从门缝里渗出来时，操场上突然出现静止在空中的蒲公英绒毛，仿佛宣布了时间的静止。
第一个钻出来的小影子是一个穿着破布肚兜，指尖垂落到膝盖，指节像串着太多木珠的棉线般松垮晃荡的死灰色婴孩。
他的耳后裂开两道细缝，随着呼吸张合时露出里面珍珠色的鳃状组织，每片\"鳃\"上都缀着晶亮的黏液。
在他出来时，铁门声消失，蒲公英绒毛随风飘动，时间开始正常流逝。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破布肚兜，踮着脚尖飘过砂砾地，绣着小熊的棉袜始终离地三指宽的孩子。
她脖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不断滴落猩红液体，却在触地前蒸发成粉色雾气。
当碎花裙女士从她身边路过时，她的嘴咧到颧骨下方，露出七排鲨鱼般的细齿。